靜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街道辦事處走出來的。
她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著自己過去的生活,想著自己和九光半年的婚姻生活。
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這三樣東西,對她竟然這麼重要啊。
要是沒有這些東西,婚就離不掉?
靜安為了不路過魚市,她從旁邊的胡同串院子過去的。看到一戶門上貼著一張紅紙,寫著“此屋出租”。
靜安想到眼下自己沒有地方住,就推門走了進去。
這個出租的屋子是廂房,一鋪炕,屋子裡的空地,比炕大一點,一桌一凳,炕旁邊搭著爐子。
這樣的房子,能住人嗎?問了房主,房主說,每月房租40元。
靜安又看了附近幾處租房的,廂房的房租一般是3040元。要是正房,每月房租是5060元。
靜安每月的工資不到140元。去掉房租,不到100元,將來孩子出生,100元,夠兩個人生活嗎?
靜安也不知道夠不夠,她還考慮不了那麼遠。
她的前半生,從來沒有這麼費儘腦筋地思索過怎麼生活,但從現在開始,她必須考慮好。
越考慮,她對自己一個人的生活,越感到步履維艱,下一步,該怎麼走?
不知道何時,天空飄下細碎的雪花。起風了,雪花被西北風扯得四處飄零。
靜安覺得自己就像這雪花,無根無家,四處飄蕩,西北風把自己刮到哪兒,就會向哪兒飄零——
回到廠子,剛走進大門,就看到劉師傅從門衛室出來
劉師傅說:“小陳,你這兩天上班咋這麼早?”
靜安不想說話,就敷衍了一句。
劉師傅又說:“你對象來了,那小夥子不錯——”
靜安心一驚,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九光。
劉師傅打量靜安的臉色,問:“你們兩口子怎麼了?你對象昨天也來了,前天也來了,都趕上你沒在,小兩口吵架了?”
靜安不喜歡劉豔華她爸那張八婆的臉,一想到他喝醉酒打劉豔華她媽,她就膈應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王主任正好從小白樓裡下來,看到靜安,擔心地問:“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彆耽誤了。”
靜安答應了一聲,就匆匆地往車間走。
王主任又在她身後問:“靜安,你是夜班班吧?咋現在就來上班?”
靜安腦子轉了一下:“我來找我爸。”
王主任說:“你爸請假了,沒上班。”
靜安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王主任衝靜安招手:“你到辦公室來一趟。”
靜安不知道主任找她啥事,會不會是主任知道她這兩天都睡在車間,以後,不讓她睡車間了?那她睡哪兒?
靜安忐忑不安地跟在主任的身後,上了二樓,迎麵看到下樓的李宏偉,敷衍地打了一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