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因為這道大鐵門,靜安沒有跑出去,被九光拖回了房間,她的一輩子都毀在那個夜晚。
大鐵門上掛著一把黃銅鎖。靜安掄起斧頭,一斧頭,就把黃銅鎖砍掉。
進了院子,院子裡沒有人,婆家房間裡寂靜無聲。九光的房子也寂靜無聲。
這個房子,容納了靜安多少屈辱,多少眼淚,她的心在這座房子裡碎了多少次?
一次次地碎了,她又一次次地把零碎的自己拚湊起來,可又被九光踏碎,這個家她沒有一點留戀,隻有恨!
靜安掄起斧頭,把六扇窗戶全部砸碎。玻璃碎下來,紮疼了靜安的手臂,靜安不在乎,就是死在這裡,她也要把九光的家毀掉。
玻璃碎裂之後,她看到了房間裡,那台彩色電視機。
母親雖然罵她,雖然不同意靜安嫁給九光,可靜安出嫁前,母親還是給靜安準備了三大件:
彩電,洗衣機,自行車。她和九光離婚時,家裡樓房,九光不給她,連父母給靜安的陪嫁,九光也不給靜安。
好,你不是不給我嗎?我都砸碎,我得不到,你也彆想使用它們。
我自己的東西,我都砸碎了!
靜安從窗口爬了進去,掄起斧頭,一斧頭砸在電視機上。
這一刻,她的心疼,疼得無法呼吸。
這一斧頭,把她過去的一切,都砸碎了,都毀掉了,她永遠也不想再回憶這些過去,永遠把這一頁,都埋葬在昨夜的噩夢裡。
一斧頭,把屏幕劈碎了,再一斧頭,把什麼東西劈碎了,那東西崩到靜安的臉上,臉上疼。但她顧不得這些。
她又去了西屋,看到洗衣機,她用了多少次的洗衣機,她洗衣服,洗九光的被單,洗冬兒尿濕的褥子,這個洗衣機,也不要了,一切,都毀滅吧。
靜安的斧頭用力地劈下去,洗衣機也壞了,管子也被靜安拽下來。
自行車她沒有找到。她想起來了,自行車在公婆的小鋪,是婆婆在騎著靜安的自行車,粉色的,二六自行車。
靜安從窗口爬了出去,她已經忘記開門。
一爬出去,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她麵前,她以為是九光,嚎叫著,輪著斧頭砍上去。
那男人一邊躲避一邊喊:“靜安,我是你二大爺,靜安,你怎麼了,我是你二大爺!”
靜安聽到這個聲音,不是九光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舉著斧頭,定睛一看,是九光的二大爺,就住在後院。
靜安看到二大爺,眼淚掉了下來,她隻說了一句話:“二大爺,我不認識你,你彆擋我的路,我不找你算賬,我找周九光算賬!”
靜安提著斧頭,從大門衝了出去。
胡同口站著幾個閒人,還有九光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大彪。
靜安衝大彪直愣愣地走過去,嚇得大彪直躲。
靜安說:“大彪,九光看不起你,背後淨說你的壞話,你彆搭理他,他忘恩負義不是人,不值得你交往!”
大彪愣眉愣眼地看著靜安,從他麵前帶著一股陰森的風,走了過去。大彪覺得靜安不像人,像一股風。
靜安憑著一口氣,跑到公婆的小鋪,正看到小鋪門口,停著靜安那輛粉色的自行車,那是她的嫁妝,她不騎了,誰也沒有資格騎。
靜安掄起斧子,砍車鈴。砍掉鈴鐺,又砍自行車的輻條,砍輪胎。
一邊砍,她一邊掉眼淚。那是她的青春,那是她的曆史,那是她的過去,都帶著屈辱和眼淚,她要砍碎,砍掉!
婆婆從小鋪裡衝出來:“哪來的瘋子,你砍我自行車乾啥?”
靜安用斧頭一指婆婆:“對,我是瘋子,我是被你兒子逼瘋的,你兒子不是人,你怎麼生了這麼個混蛋!”
婆婆看到靜安,驚呆了,也被靜安的樣子嚇住,結巴地說:“你,你要乾啥呀?九光惹你,我們可沒對不起你,你砍自行車乾啥?白瞎了——”
靜安說:“我的自行車,我想砍就砍,我不騎了,誰也彆想騎——”
旁邊圍了很多人。
小鋪對麵就是街道派出所,有兩個著裝的年輕人走來:“誰在撒野——”
看到靜安披頭散發,渾身是血,掄著斧頭砍自行車,以為靜安瘋了。
靜安看到民警的,笑著說:“我沒瘋,我砍的是我自己的自行車,我想砍就砍,誰也管不著!”
旁邊有圍觀的,小聲地跟民警的說了兩句。
後來,靜安想起來,那個跟民警說話的,是大彪。大彪一路跟到小鋪,來看熱鬨的吧?
民警說:“前妻也不行來胡鬨,圍觀的,趕緊散了,彆阻礙交通。還有,陳什麼靜安,你趕緊的,要是不走,就到所裡去。”
靜安不走,用斧頭一點點地,仔細地把自行車砍碎,這才站起來,拎著斧頭,跟著兩個民警去了派出所。
洗了臉,洗了手,才發現臉上手臂上,都有傷口。
民警要帶著靜安去診所,靜安說:“我自己能去。”
靜安拎著斧頭要走,民警說:“斧頭不能帶著了。”
靜安低頭看,看到斧頭的刀刃都卷了,她也感到累,好像渾身的力氣都用完了,她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在長椅上,一動也動不了。
喜歡一個家庭主婦的掙紮和救贖請大家收藏:()一個家庭主婦的掙紮和救贖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