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還是先去看糧草吧。”陳安收回目光,語氣平靜。
吳二狗嘿嘿一笑:“不急,糧草我早就備好了。您難得來一趟,總得見識見識草原的風情不是?”
正當吳二狗準備帶著陳安離開之際,一聲嘶鳴吸引了陳安。
陳安互相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草地:“那邊是什麼?”
“嗷,那便是馬場,這裡最大的馬場。”
夕陽的金輝鋪滿草原,陳安跟著吳二狗轉過一座土坡,眼前忽然開闊起來。
成片的馬場順著緩坡鋪展,數百匹駿馬甩著尾巴啃食青草,鬃毛在風中揚起金色的波浪。
牧人騎著馬穿梭其間,馬鞭聲清脆如鈴,這等規模的盛景,在中原腹地絕難見到。
“榷場的馬場是草原十八部直管的,”
吳二狗指著最遠處那片白色帳篷:
“聽說每年都有西域的良駒送來,剛才那批穿皮甲的,就是波斯來的商人。”
順著剛才嘶鳴的方向,陳安緩緩走去。
目光被角落裡一匹瘦馬吸引。
那馬比周圍的同類高出近一個馬頭,骨架勻稱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通體發紅,上麵點綴著紅毛。
可渾身的毛糾結枯黃,肋骨根根分明,正垂著頭啃食地上的枯草,連牧人走近都懶得抬眼。
“那是匹駑馬。”
馬場主人是個絡腮胡的草原漢子,見陳安盯著瘦馬看,咧嘴笑露出金牙:
“前兩年從雪山抓的,性子烈得很,摔斷了腿骨,現在連走快了都打晃,留著隻能熬骨膠。”
陳安沒說話,緩步走到馬前。
瘦馬警惕地抬了抬眼,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驚人,帶著未馴的野性。
陳安還想伸手想去摸馬頸,對方卻猛地甩頭,蹄子在地上刨出淺坑。
“你看,就是這強脾氣。”主人在旁嗤笑。
陳安卻注意到,瘦馬刨地的右前蹄雖然微跛,落地時卻帶著暗勁。
他指尖在馬背上劃過,觸到一處隱秘的舊傷。
“這馬,我要了。”陳安直起身,語氣不容置疑。
主人愣了愣,隨即擺手:“送你都成,彆指望它能乾活。”
“五十兩。”陳安從錢袋裡摸出銀子,“牽去我住的客棧。”
吳二狗看得直咋舌:“掌櫃的,這馬連拉貨都嫌慢……”
“你不懂。”陳安望著瘦馬遠去的背影,眼裡藏著笑意,“它隻是還沒遇到能讓它跑起來的人。”
回到客棧後院,陳安解開了瘦馬的韁繩。
馬廄裡的其他馬匹見了它,都不安地刨著蹄子,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氣勢震懾。
他翻身上馬,剛坐穩,瘦馬突然人立而起,鬃毛倒豎如鋼針,帶著他撞向木欄。
“嗬!”陳安勒緊韁繩,腰腹發力穩坐鞍橋。
他沒有用鞭子,隻是將掌心貼在馬頸的動脈處,順著它的喘息調整力道。
起初瘦馬還在瘋狂掙紮,尥蹶子、甩頭、試圖將背上的人掀翻。
可陳安的力道始終沉穩如山,既沒有壓迫,也沒有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