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沁重新把頭埋進江春生懷裡。江春生依然是一隻手緊緊抱住她,感受著懷中佳人的溫暖。
此時,有幾個騎著年輕人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留下幾聲怪異的口哨聲。江春生的眼光始終落在朱文沁的頭頂上,他不敢去去開任何一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路人。
兩人相擁片刻後,朱文沁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手,離開江春生的懷抱。
“文沁!我有話要對你說。”江春生看著麵前的朱文沁輕聲說道。
“啊?”朱文沁眼中的瞬間凝出光彩,“什麼話你儘管說罷。”
江春生看著她期待而又害羞的模樣,知道她誤會自己想要說的話意了。他握緊了她的手,提議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嗯!”朱文沁溫順的點頭。
江春生一手推動自行車,一手與朱文沁十指相扣,向著城中的方向開始漫步。
他側過頭,帶著歉意和一絲商量的口吻:“文沁,有個情況,我得先跟你說一下。本來是說好就我們倆吃飯看電影的,但是,我有一個老哥是‘楚天科貿’的老板,他叫於永斌……”
江春生將於永斌晚上安排聚會談勞務合作、並特意邀請她也一起去“富貴園”認識一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他強調了勞務合作對即將開工的207國道工程的重要性,也說明了於永斌的盛情難卻。
“我知道這很突然,是下午才定下來的。打亂了我們計計劃。”江春生看著她,眼神誠懇,“雖然我那老哥說隻在吃飯的時候談事,不影響我們去看電影,但我相信,電影應該也看不成了……我們改天再看,好不好?”
朱文沁聽江春生說完,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失望和不情願的表情,反而帶著點好奇和掩飾不住的興奮,“這是好事啊!隻要是和你在一起,你帶我去哪裡我都開心。再說了,錢叔叔那麼看重你,支持你把工作上的事情做好!就是回報錢叔叔對我的好,春哥,你說對吧!”她臉上又浮起一絲紅暈,聲音輕快,“而且,你願意把我帶到你的朋友圈子裡,讓他們知道我,認識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此刻,她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長長的睫毛撲扇了幾下,眼中是一種混合著羞澀、理解、支持和興奮的複雜光彩。
江春生看著她在夕陽下格外生動明媚的臉龐,心裡湧動著暖流。她的善解人意和落落大方,讓江春生心頭湧起一陣慰藉和愛憐。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臉上露出釋然和愉悅的笑容,“那咱們就直接去‘富貴園’!不過……”他抬起朱文沁的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現在還早,剛六點。從這裡騎車到‘富貴園’,應該隻要十來分鐘,我們現在就去是不是太早了?”江春生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意在還想繼續走一段路。
“春哥!我們這就去吧!”朱文沁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既然是要談正事,彆讓你朋友久等。早點過去,顯得你對此事的重視和誠意。”她頓了頓,又仰起臉,滿臉的笑意帶著點俏皮和一絲狡黠,“而且,我也想早點認識你的那個老哥,讓他去我們行開個戶!”
“行!聽你的!”江春生笑著應道,被她那份明快和懂事深深感染。他跨上自行車,單腳點地站穩,調侃道:“文沁小姐,請坐在我的後麵,我帶你去兜風。”
朱文沁臉上的笑容更甜了。她順從地側身坐上了自行車的後座,雙手自然地環住了江春生的腰,臉頰輕輕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夕陽熔金,為臨江縣城鍍上溫暖的餘暉。江春生載著朱文沁,風從耳邊掠過,帶著晚高峰城市的喧囂和朱文沁身上散發的若有若無的馨香。
朱文沁環在他腰間的雙臂,不再想以前那樣隻敢輕輕扶著,此刻,已是無所顧忌收得很緊,她的臉頰,隔著西裝外套和羊毛衫,都能把溫度傳給的他後背。而對於朱文沁那份毫無保留的依戀和信任,沉甸甸地壓在江春生心上,卻又輕盈得如同此刻拂過耳畔的風。
十幾分鐘後,臨江公園東門那熟悉的輪廓在暮色四合中顯現。公園門口開闊地帶的另一側,“富貴園”三個霓虹大字已經亮起,在漸深的藍色天幕下閃爍著刺眼又熱鬨的光芒。門口路邊和人行道上,自行車密密麻麻地排開,像一片鋼鐵的叢林,其間零星點綴著幾輛麵包車和軍綠色的北京吉普。餐廳裡的喧嘩聲隱隱從緊閉的玻璃門後透出。
江春生路邊停穩自行車,朱文沁已輕盈地跳下後座,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和裙擺,抬頭望向“富貴園”流光溢彩的招牌,明亮的眼眸裡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嘴角卻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等江春生找個空位鎖好自行車,朱文沁輕聲說道:“我們又到這裡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點宿命般的感慨,側頭看向江春生,眼神亮晶晶的,“春哥,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年前一月份的時候?”
江春生當然記得。就在兩個月前,也是這個門口,他像個臨時被拉來充數的道具,被朱文沁挽著手臂,渾身僵硬地走進去。那時他隻想扮演好一個“假男友”的角色,內心充滿了完成任務式的疏離和不自在,尤其是當朱文沁那兩個同學好奇、探究、而又市儈的目光掃過來,而且還對他的職業不屑一顧時,他簡直反感到了極點。所幸朱文沁與她同學的世界觀完全不同,還刻意的在她同學麵前儘可能得和他親近,他甚至記得自己那時手臂下意識地想抽離,卻被朱文沁更用力地挽住,那微妙的尷尬和抗拒,此刻想來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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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江春生也笑了,目光溫柔地落在朱文沁臉上,“上次……我還彆扭得很,既怕被你同學看出來是假的,又想和你保持一點距離,被你挽著胳膊,總想躲,結果也躲不掉。”他語氣裡帶著自嘲。
朱文沁撲哧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嘻嘻!你那會兒渾身繃得跟塊石頭似的,臉上還要努力擠出笑,看著就彆扭!現在你終於不用演了吧?!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哦!反正你這一輩子都跑不掉了。”她促狹地眨眨眼,忽然毫無預兆地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發出“啵”的一聲輕響。
這大膽的親昵舉動在人來人往的‘富貴園’門口顯得格外醒目,江春生猝不及防,耳根瞬間燒了起來,眼睛下意識看向‘富貴園’三個明亮的打字而不敢開四周。朱文沁卻渾不在意,反而帶著一絲小小的得意和甜蜜,挽住他的胳膊,仰著臉笑道:“這次可不一樣了!這次是真的!走吧,春哥哥,彆讓你的於大哥久等!”她語氣輕快,那份坦蕩和歡喜,徹底驅散了江春生心中最後一絲對帶她來應酬的顧慮。
玻璃門被身著大紅旗袍的門外迎賓小姐拉開,一股混雜著飯菜香氣、煙味、人聲鼎沸的熱浪撲麵而來。門口碩大的山水屏風照壁擋住了視線,隻聽得屏風後麵人聲鼎沸,笑語喧嘩,觥籌交錯之聲不絕於耳。繞過屏風右側,眼前豁然開朗。大廳裡光線比門口亮堂不少,但依舊氤氳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略帶曖昧的暖色調。頭頂的彩燈旋轉著,將變幻的光斑投射在鋪著白色桌布的大廳圓桌、兩邊台階上好的卡座以及攢動的人頭上。門內的迎賓小姐穿著同樣的紅底金線旗袍,身姿嫋娜地走在前麵,引導他們的往右側雙號卡座區域走去。
遠遠地,江春生就看到了熟悉的六號卡座。長方形條桌兩邊寬大的條形三人座絲絨沙發裡,於永斌那熟悉的身影正對著他們這個方向,在他的對麵坐著一個陌生的壯年男人。那男人比於永斌略瘦,膚色是常年戶外勞作留下的深褐色,穿著一件半舊的灰色夾克。他一手擱在鋪著暗紅色桌布的桌麵上,指間夾著的香煙升騰起一縷細細的青煙。顯然於永斌也看到了他們,立刻笑著站起身,同時小聲提醒道:“我兄弟來了!”。
那灰夾克男人聞聲,也立刻將還剩半截的香煙在煙灰缸裡用力摁滅,跟著站了起來。
“老弟!這兒!”於永斌洪亮的聲音穿透喧鬨傳了過來,他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邊揮手邊大步迎了出去。
“老哥!”江春生笑著應道,和朱文沁加快腳步走上前。
“哎呀呀!提前到了嘛!好好好。”於永斌的伸手抓住江春生的左手,目光隨即轉向依附在江春生右邊的朱文沁,眼神裡的驚豔毫不掩飾,讚歎脫口而出,“這位就是……弟妹吧?哎呀呀!老弟!你這……你這命也太好了吧!難怪藏著掖著,這是撿著寶了啊!”他聲音洪亮,引得旁邊幾桌的客人都側目看來。
朱文沁臉上飛起兩朵紅雲,但儀態依舊落落大方,微微欠身,聲音清脆悅耳:“於大哥好,我是朱文沁。春哥常提起你,說你不僅是村裡的掌門人,而且還是實乾家,事業上做的紅紅火火,是我們的表率呢。”
“不敢當不敢當!”於永斌連連擺手,臉上的笑容更盛,“弟妹你也太會說話了。都是自家兄弟!還要靠老弟吃飯呢,快請坐請坐!”
他將江春生和朱文沁請入他剛才坐的那條沙發裡,隨後,側身平移了一步抬手搭在灰夾克壯年男人肩上,“老弟!這位就是我表哥,呂永華!現在可是鬆江市政公司那邊響當當的‘大包工頭’!”
呂永華臉上帶著有些拘謹但真誠的笑容,伸出手:“江隊長,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永斌表弟可沒少在我麵前誇你年輕有為!”他轉向朱文沁,微微欠身,“朱小姐,你好!”他的目光在朱文沁身上快速掠過,看著一身貴氣裝扮的朱文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和讚賞。
“呂哥,幸會!”江春生與他用力握手,感受到對方掌心厚實的老繭,那是常年與工具、泥土打交道留下的印記。我先幫你更正一下,我不是什麼隊長,你就叫我小江好了。”
“那怎麼行!——對於甲方領導‘工’無大小,我就叫你江工吧!”呂永華似乎有自己的堅持與見解。
江春生不再較真。“這是我女朋友——朱文沁。”他向呂永華介紹了身邊的朱文沁。
寒暄過後,於永斌很是自然地並肩和呂永華在江春生和朱文沁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
“服務員,倒茶!”於永斌對前麵不遠處的一位女服務員揚手招呼。
服務員很快奉上熱茶。於永斌端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目光在江春生和呂永華之間轉了個來回,開門見山:“永華哥,下午在電話裡和來的路上我也跟你說了個大概。江春生老弟這邊馬上要上207國道臨江東段縣酒廠到與鬆江市交界處的三公裡加寬升級工程,時間緊,任務重,勞務這塊,在老弟的幫助下,工程隊已經同意和我推薦的隊伍來合作。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手上那些人馬家底,就跟我老弟好好交個底!”
呂永華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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