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的血腥味混著晨露蒸騰,濟佰昌的軟劍殘片在青磚上泛著冷光。
張起靈收劍入鞘的刹那,麒麟訣的金銀氣勁如遊龍歸海,唯有龍泉劍身上未乾的血珠順著饕餮紋緩緩滑落。
塞外刀客喉間發出不甘的悶哼,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撞在三丈外的箭靶上,震得樺木靶心轟然碎裂。
"好!"李承乾猛地起身,龍紋靴重重踏碎腳邊的琉璃盞。
酒液混著碎瓷在陽光下流淌,映出李泰驟然陰沉的臉色。
魏王袖中藏著的玉鎮紙幾乎要捏出裂紋,卻仍維持著溫潤笑意:"皇兄麾下能人輩出,倒是孤看走眼了。"
房遺愛額頭滲出冷汗,慌忙揮手示意侍衛拖走昏迷的濟佰昌。
他瞥見李泰袖中若隱若現的殺意,強笑著扯開話題:
"殿下!武鬥既分高下,不如再以文會友?同文館諸位學士新得《蘭亭序》摹本,正想請太子殿下..."
"夠了。"李承乾抬手打斷,玄色錦袍下的傷腿微微發顫,卻故意用手挑起房遺愛的下頜,"遺愛賢弟這麼熱心,莫不是覺得東宮的筆墨,比魏王府的龍涎香更嗆人?"手指氣勁掃過房遺愛的喉結,驚得他踉蹌後退。
高陽公主百無聊賴地轉動著鎏金護甲,望著滿地狼藉輕歎:"早知道看胡女跳胡旋舞了,至少不會對著死人用膳。
"她突然湊近張起靈,玉蘭香混著酒香撲麵而來:"張師很厲害!"
"公主謬讚。"張起靈後退半步,玄色勁裝掠過李承乾腳邊的碎瓷,"在下不過略通皮毛。
"他餘光瞥見李泰正將碎玉鎮紙收進袖中,那抹冷光恰似魏王眼中暗藏的鋒芒。
午膳時分,青玉案上的珍饈美饌蒸騰著熱氣,卻掩不住席間的暗流。李承乾夾起塊鹿肉,故意懸在李泰麵前:
"四弟編纂《括地誌》勞苦功高,這道菜本該你先嘗。
"話音未落,李泰已笑著接過:"皇兄腿傷未愈,還是多補些精血的好。
"兩人推盞間,酒液在夜光杯中晃出詭譎的波紋。
暮色漸濃時,李泰的車駕駛出東宮。高陽公主倚在馬車上,望著天邊火燒雲輕笑:"那位張師聽說父皇還開玩笑的讓他當我駙馬。"
房遺愛握緊韁繩,掌心的冷汗浸透皮革——他分明看見李泰袖中滑落半卷《氏族誌》修訂稿,邊緣處"皇族為首"四字被朱砂塗得血紅。
兩儀殿內,龍涎香在博山爐中翻湧,將李世民手中的戰報熏得泛黃。武媚娘垂首立於蟠龍柱側,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的金線纏枝紋,聽著殿外更鼓沉沉。忽有黑影如夜梟般貼著朱漆宮牆疾掠,落地時隻帶起半片枯葉。
"稟陛下,東宮武鬥已分勝負。"暗衛單膝跪地,玄色勁裝沾著校場的塵土,"太子門客張起靈以龍泉劍重創魏王府劍士,李泰..."話未說完,李世民已將狼毫擲入硯台,濺起的墨點在"高昌叛亂"四字上暈開。
"青雀這孩子,總愛耍些小聰明。"
帝王輕笑出聲,玉冠上的東珠隨著動作輕晃,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武媚娘福身時,鬢邊的琉璃簪子撞出清響:"陛下聖明,張郎將能得您青睞,自是他的造化。
"話音未落,李世民已揮退暗衛,朱批如飛落在空白處:"賞張起靈百金,以彰其勇。"宣紙上力透紙背的字跡,與方才談笑間的輕鬆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