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不再猶豫,幾乎是逃也似的,邁開僵硬的雙腿,用最快的速度,貼著巷子的另一邊牆壁,頭也不回地衝出了這條昏暗的小巷,衝向小區那扇冰冷的鐵藝側門。直到刷卡衝進小區,將身後夜市隱約的喧囂和那條詭異的小巷徹底隔絕,他才背靠著冰冷的鐵門,劇烈地喘息起來,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冷汗已經浸透了他裡麵的襯衫,緊貼在皮膚上,帶來黏膩冰冷的觸感。胸口玉平凡的搏動依舊急促,但那種如臨大敵的冰冷悸動終於緩緩平複下去,隻剩下持續不斷的寒意和刺痛,提醒著他剛才經曆的一切絕非虛妄。
那個老頭……是誰?
那根短棍……是什麼?
那暗紅的微光……意味著什麼?
無數的疑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沈默的心臟。他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張巨大而無形的網,剛剛撕開人皮展廳的一角,卻又撞上了另一個更加深不可測的恐怖存在。這看似繁華熱鬨的都市,其下隱藏的黑暗和詭異,遠超他最初的想象。
他拖著疲憊而沉重的身體,像一具行屍走肉,刷卡進入c棟公寓樓。冰冷的電梯轎廂,光滑如鏡的不鏽鋼內壁映出他此刻狼狽的模樣:臉色慘白如紙,頭發淩亂,昂貴的西裝沾滿汙穢和撕裂的痕跡,眼神深處殘留著驚魂未定和一種冰冷的戾氣。電梯無聲上升,狹小的空間裡隻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胸口玉石那冰冷的、仿佛永不停歇的搏動。
叮。
17樓到了。電梯門無聲滑開。樓道裡鋪著柔軟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隻有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依次亮起,散發出蒼白冰冷的光線,將他的影子在牆壁上拉長又縮短,形如鬼魅。
1702。冰冷的金屬門牌。
沈默掏出鑰匙,手指因為冰冷和殘留的緊張而有些僵硬。鑰匙插進鎖孔,轉動。
哢噠。
門開了。一股冰冷、乾燥、混合著新裝修材料淡淡氣味的空氣撲麵而來。沒有煙火氣,沒有生活氣息,隻有一種樣板間般的空曠和死寂。這是他特意挑選的頂層公寓,視野極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個城市的璀璨燈火。但此刻,這燈火在他眼中,卻像是無數隻窺視的眼睛。
他反手關上門,沉重的防盜門發出沉悶的落鎖聲,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身體裡緊繃的弦似乎在這一刻才稍稍鬆弛了一點點,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憊和體內那股冰冷能量瘋狂吞噬後的……虛弱感。
他踉蹌著穿過空曠的客廳,甚至沒有開燈。冰冷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大片清冷的光斑。他直奔浴室。
打開燈,刺目的白光瞬間充滿了這個狹小冰冷的空間。光滑的瓷磚,光潔的金屬水龍頭,巨大的鏡子……一切都反射著冰冷的光。
沈默站到洗手台前,雙手撐在冰涼的台麵上,強迫自己抬起頭,看向鏡中的倒影。
鏡子裡的人,讓他感到一陣陌生和心悸。
臉色是失血般的慘白,嘴唇乾裂。眼眶深陷,眼白布滿了蛛網般的紅血絲,瞳孔深處,一點極其細微、卻揮之不去的幽藍光芒在血色的底色下若隱若現,如同冰層下燃燒的鬼火,冰冷而妖異。那是玉平凡力量侵蝕的顯性標誌。
他解開沾滿汙穢的西裝和襯衫紐扣,扯開衣襟。
胸口下方,那塊嬰兒拳頭大小、深深嵌入皮肉的灰白色“玉石”完全暴露出來。它不再有絲毫溫潤之感,表麵呈現出一種冰冷的、死寂的灰白,如同某種古老生物的骸骨碎片。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玉石表麵布滿了無數細密的、如同活物般搏動收縮的暗紅色血絲!這些血絲比在人皮展廳時更加粗壯、更加清晰,如同貪婪的根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玉石周圍的皮膚深處蔓延、滲透!暗紅的脈絡在慘白的皮膚下扭曲蠕動,勾勒出詭異而邪惡的圖案,一直延伸到鎖骨下方!
每一次搏動,玉石都散發出幽幽的、冰冷的灰白光暈。那些暗紅血絲也隨之亮起、收縮,每一次收縮,都帶來一陣清晰的、如同活物在體內吮吸的噬咬感!冰冷、尖銳、帶著一種貪婪的滿足!
沈默的右手,那隻撕裂人皮地圖的手,情況同樣糟糕。皮膚下的深藍發黑血管紋路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清晰凸起,如同覆蓋了一層冰冷的、扭曲的藤蔓。指尖的麻木感更重了,指甲蓋似乎都隱隱透出一種不健康的、非人的暗藍色澤。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胸口玉石邊緣蔓延開的一條最粗的血絲。
嘶——!
一股強烈的、混合著冰冷與灼痛的觸電感瞬間從指尖竄遍全身!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肉,而是某種寄生在他體內的、活著的、貪婪的異物!同時,玉平凡冰冷而宏大的意念碎片再次刺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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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主…共生…進化…路徑…】意念中充滿了原始的滿足和更強烈的饑餓感。
“共生?進化?”沈默看著鏡中自己那雙越來越非人的眼睛,聲音嘶啞,帶著一絲自嘲和冰冷的絕望,“是把我當成……養料和容器了吧?”
他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嘩嘩地衝擊著陶瓷水槽。他掬起一捧冷水,狠狠地潑在臉上。刺骨的寒意讓他混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瞬。
水流順著他的臉頰、脖頸滑落,流過那蔓延的暗紅血絲,帶來一絲微弱的刺激感。他抬起頭,水珠順著發梢滴落。鏡中的臉被水打濕,更顯蒼白和狼狽。但那雙眼睛裡的幽藍光芒,在冰冷的水刺激下,似乎暫時被壓製了下去,顯露出幾分屬於“沈默”的、疲憊而冰冷的清明。
他需要冷靜。需要思考。
人皮展廳的陷阱,那個詭異恐怖的茶攤老頭,體內瘋狂異變的玉平凡,還有靈魂深處那座由痛苦骸骨堆砌的尖塔……這一切碎片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聯係。老頭短棍上那同源的暗紅微光,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某個閘門。
他猛地想起,在“前世”那個末日般的“雲棲”會所裡,在那個將他拖入血海圖書館幻象的青銅爵底部,似乎也銘刻著一個極其模糊、扭曲的符號!當時他以為是古代工匠的隨意刻痕,並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那符號扭曲的“神韻”,那散發出的、令人不適的冰冷阻斷感……與老頭短棍上那道刻痕,與他靈魂烙印的混沌符文,甚至與《靈樞·歸藏》地圖上的某些節點符號……似乎都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核心上的相似!
它們……屬於同一個“體係”?來自同一個源頭?
那座塔?!
沈默的心臟猛地一縮。線索!雖然破碎,但這是第一次,在“現實”中,在血海圖書館和雲棲展廳之外的地方,捕捉到了與那恐怖源頭相關的直接線索!
那個老頭,那個茶攤……是巧合?還是……一個指向?一個誘餌?一個……更大的陷阱?
體內的玉平凡似乎感應到他劇烈的思維波動,搏動再次變得活躍起來,冰冷的能量在血管中奔湧,帶來力量的湧動和更深的侵蝕刺痛。胸口蔓延的血絲也似乎搏動得更加歡快。
沈默看著鏡中那個越來越陌生的自己,看著胸口那如同活體烙印般的玉石和血絲,眼神深處翻湧著冰冷的風暴。恐懼依舊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破釜沉舟的狠厲。
他不再是那個隻求自保的藝術家了。
“共生?進化?”他對著鏡中的自己,也對著體內那貪婪的凶玉,一字一頓,聲音如同淬了寒冰,“那就看看……最後是誰……‘噬’掉誰!”
他需要力量。需要了解這該死的玉石,了解這詭異的世界。需要找到那個老頭,找到那根短棍,找到一切與“塔”相關的線索!
他需要……主動出擊!
目光掃過浴室冰冷的瓷磚牆壁。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悄然纏繞上他的意識——那個地方……“雲棲”會所!那個前世將他拖入深淵的起點!那個青銅爵所在的地方!
那裡,會不會還殘留著更多的線索?關於那個符號?關於……那座塔?
體內的玉平凡似乎感應到了他強烈的意念,冰冷的搏動驟然變得清晰而有力,仿佛帶著一絲……讚同的意味?或者,是對“獵物”的渴望?
窗外的城市燈火依舊璀璨,編織著一幅盛世歡歌的虛假圖景。而在冰冷的公寓浴室裡,在巨大的鏡子前,一個被凶玉寄生的男人,正盯著自己胸口蔓延的暗紅血絲,眼神冰冷幽深,如同潛伏在深淵邊緣的凶獸,終於亮出了獠牙。
夜,還很長。狩獵,才剛剛開始。
老頭身份成謎,短棍刻痕與混沌符文同源,是後續追查“塔”的關鍵線索。其看似平凡實則恐怖的實力,暗示著城市中潛藏著更古老、更強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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