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如同實質的音浪,蠻橫地撞擊著“雲棲”會所厚重的隔音門板。門縫裡透出變幻莫測的鐳射光束,混雜著香檳、雪茄和高級香水的氣息,濃烈得幾乎要凝成實體。侍者穿著筆挺的黑色製服,臉上掛著如同模具刻出來的標準化微笑,眼神卻空洞得如同玻璃珠,在門口彬彬有禮地檢查著邀請函。
沈默站在街對麵建築的陰影裡,像一塊沉默的礁石,與對麵那流光溢彩的喧囂世界格格不入。
他換下了那身染血的破敗西裝,套著一件深灰色的連帽衛衣,拉鏈拉到下巴,寬大的兜帽投下深沉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和沒什麼血色的薄唇。右手深深插在衛衣口袋裡,那裡,深藍發黑的血管紋路在皮膚下無聲地搏動,帶來持續的冰冷脹痛。胸口嵌入的玉平凡,隔著薄薄的衣物,散發著恒定的、冰冷的搏動,每一次收縮都如同微小的冰錐刺入神經,提醒著他體內寄宿的異物。
“雲棲”會所。前世噩夢的起點,今生線索的指向。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閃爍著迷離的光暈,如同誘惑飛蛾的火焰。
體內的玉平凡在靠近會所時,搏動明顯變得急促起來。不是警戒,更像是一種……興奮?一種嗅到熟悉獵物氣息的貪婪躁動。冰冷的意念碎片在他腦海中翻騰:【同源…碎片…吸引…吞噬…】那指向性無比明確——會所深處,有它渴望的東西。
沈默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混合著城市夜晚的塵埃吸入肺腑,帶來一絲微弱的刺痛。他壓了壓兜帽的邊緣,將口袋裡那隻異化的手握得更緊,感受著冰冷力量在血管中奔湧帶來的、非人的力量感。他需要進去。需要找到那個前世將他拖入血海圖書館幻象的青銅爵,找到爵底那個模糊的符號。那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與那座塔相關的具體線索。
就在他準備抬步走向那扇沉重的、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時,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聲和引擎的咆哮聲由遠及近,刺破了相對安靜的街道。
幾輛線條囂張、塗裝紮眼的頂級跑車如同鋼鐵怪獸般咆哮著衝了過來,一個急刹,精準地停在了“雲棲”會所金光閃閃的門廊前。剪刀門、鷗翼門炫酷地向上掀起。
“喲!壽星佬終於到啦!”
“陳少!生日快樂啊!”
“今晚不醉不歸!場子都給你包圓了!”
一群衣著光鮮、發型前衛的年輕男女嬉笑著從車上下來。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騷包粉色亮片西裝、頭發染成銀灰色的高個青年,被眾人簇擁著,臉上掛著張揚又略顯浮誇的笑容,正是今晚的主角——陳家大少,陳放。沈默前世對這個名字有點模糊的印象,一個典型的、揮霍無度的富二代。
“低調!低調點!”陳放故作姿態地擺擺手,臉上卻寫滿了得意,他一把攬過身邊一個穿著黑色吊帶亮片短裙、妝容精致的女孩,“玥玥,走,哥帶你開開眼,今晚的派對絕對炸!”
那叫李玥的女孩咯咯笑著,身體像沒骨頭似的倚在陳放懷裡,眼神流轉間帶著鉤子。沈默的目光隻是隨意掃過這群喧鬨的年輕人,準備等他們進去後再行動。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掠過李玥脖頸的瞬間——
嗡!!!
胸口嵌入的玉平凡猛地一震!一股極其尖銳、冰冷、帶著強烈共鳴感的悸動,如同高壓電般瞬間貫穿沈默全身!比在夜市小巷遇到那個磨棍老頭時更加直接、更加同源!
這悸動並非警告,而是一種……發現了同類碎片的貪婪呼喚!
沈默的身體瞬間僵住!兜帽下的瞳孔驟然收縮,一點冰冷的幽藍光芒在陰影中一閃而逝!他死死盯住李玥!
不,是盯住她脖頸上那條細細的、閃爍著碎鑽光芒的鉑金項鏈!項鏈的吊墜,是一個小巧的、造型奇特的……金屬圓環。圓環的材質在會所門廊變幻的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上麵似乎還鑲嵌著幾顆細小的、顏色深沉的寶石。
玉平凡的冰冷意念如同沸騰的冰水,瘋狂湧入沈默的意識:
【源…碎片…同質…渴求…吞噬!!!】意念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貪婪和急迫!
碎片?!同源?!和玉平凡一樣?還是和那座塔有關?
沈默的心臟狂跳起來!這意外的發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那個青銅爵或許重要,但眼前這個女孩脖子上的吊墜,似乎才是玉平凡此刻最渴望吞噬的“同源碎片”!這感覺無比清晰,無比強烈!
“看什麼看!土包子!”一個染著黃毛、跟在陳放身後的跟班注意到了陰影中沈默那過於專注或者說冰冷)的目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跳出來,指著沈默的方向囂張地罵道,“滾遠點!彆擋著陳少的路!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陳放等人也順著黃毛的視線看了過來。看到陰影裡那個穿著普通衛衣、兜帽遮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冰冷氣息的身影,陳放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厭惡,隨即被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蔑取代。他摟著李玥的手緊了緊,像在宣示主權,嗤笑一聲:“哪來的神經病,晦氣!保安!清場!彆讓什麼阿貓阿狗都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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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侍者立刻有兩個麵無表情地朝沈默這邊走來,動作標準,眼神空洞。
沈默兜帽下的眼神冰冷如刀。體內的玉平凡因為那吊墜的刺激,搏動得更加狂暴,冰冷的能量如同失控的野馬在血管中奔騰,右手臂的麻木感加重,指尖傳來撕裂般的脹痛感。一股冰冷的、暴戾的殺意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吞噬她!撕碎她!奪取那碎片!
玉平凡的本能在瘋狂叫囂!
沈默的右手在口袋裡猛地握緊,皮膚下深藍發黑的血管紋路瞬間凸起,如同扭曲的毒藤!他幾乎要控製不住那股破體而出的冰冷力量!
“陳少~彆管那些不相乾的人啦,快進去嘛,人家都等不及了!”李玥嬌嗲的聲音適時響起,她扭動著身體,貼著陳放,手指曖昧地劃過他的胸口,成功地將陳放和其他人的注意力瞬間拉了回來。
陳放被撩撥得心猿意馬,哈哈一笑,不再理會陰影中的沈默,摟著李玥,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擁和侍者的躬身中,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那扇流光溢彩的大門。黃毛還回頭朝沈默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那兩個走過來的侍者停在幾步之外,如同冰冷的雕塑,隻是用空洞的眼神“注視”著沈默,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沈默站在原地,兜帽下的陰影中,眼神劇烈地閃爍,冰冷與暴戾瘋狂交織。胸口玉平凡對那吊墜碎片的渴望如同毒癮發作,瘋狂噬咬著他的意誌。但理智的殘存告訴他,在這裡動手,麵對這群能力不明的富二代和會所深不可測的背景,加上門口這兩個明顯不對勁的侍者,絕對是找死!
體內的冰冷力量在玉平凡的驅使下躁動不安,右臂的異化感越來越強烈,皮膚下仿佛有無數冰冷的蟲子在鑽動。他強行壓下幾乎要破喉而出的嘶吼,右手在口袋裡死死摳住大腿,用劇痛刺激著即將被吞噬的理智。
不能衝動!機會……還有!
陳放剛才提到了“生日派對”!他們今晚包了場!那個叫李玥的女孩,作為陳放的女伴,必定會在裡麵!隻要他能進去……
一個大膽而危險的計劃瞬間在沈默冰冷的腦海中成型。
他緩緩鬆開緊握的右手,任由那股冰冷的暴戾暫時蟄伏。他抬起頭,兜帽的陰影下,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勾勒出一個冰冷、僵硬、毫無溫度的弧度。他邁開腳步,不再理會那兩個如同門神般的侍者,徑直走向會所那扇沉重的大門。
侍者空洞的眼神隨著他的移動而轉動,但並未阻攔。或許是他身上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氣息讓這些同樣“非人”的存在感到了某種模糊的威脅,又或許是他此刻強行模擬出的、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騙過了某種感知。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震耳欲聾的重低音如同巨錘,一下下砸在胸腔上。迷幻的鐳射光束切割著彌漫的煙霧和香水氣溶膠。巨大的空間裡人頭攢動,衣著暴露的男女在舞池中瘋狂扭動身體,如同群魔亂舞。香檳塔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金光,侍者托著銀盤在人群中穿梭,如同沉默的幽靈。空氣中混合著汗味、酒精味、香水味和一種……淡淡的、被掩蓋在濃烈香氣之下的、難以言喻的甜膩腥氣。
沈默像一滴融入沸水的冰,悄無聲息地滑入這喧囂的旋渦。兜帽很好地隱藏了他的麵容和眼神。他體內的玉平凡在進入會所後,搏動變得更加清晰和活躍,它似乎能清晰地感應到空間中彌漫的某種“能量場”,如同回到了熟悉的巢穴。冰冷的意念碎片持續傳來:
【場…滋養…碎片…定位…】它在貪婪地吸收著這裡的氣息,並不斷指向李玥吊墜的方向。
沈默無視了舞池的喧囂,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穿過晃動的人影和迷離的光線,牢牢鎖定在二樓vip區域。陳放和李玥那夥人正占據著視野最好的卡座。巨大的環形沙發,陳放如同帝王般坐在中央,李玥像一條妖嬈的蛇緊貼著他,手裡端著一杯琥珀色的烈酒,笑得花枝亂顫。桌上堆滿了昂貴的洋酒和果盤。
沈默沒有貿然靠近。他走到吧台最邊緣的陰影裡,點了一杯最廉價的冰水。調酒師是一個畫著濃重煙熏妝、眼神同樣帶著一絲空洞麻木的女人,動作機械地將冰水推到他麵前。
他端起冰水,冰冷的杯壁刺激著掌心。兜帽的陰影下,他的視線如同冰冷的攝像頭,無聲地掃描著整個空間,尤其是二樓vip區。他在尋找機會,一個能靠近李玥,近距離觀察甚至接觸那個吊墜的機會。同時,他也在尋找另一個目標——那個前世改變他命運的青銅爵。玉平凡對那吊墜碎片的渴望太強烈,幾乎掩蓋了其他感應,但他知道,青銅爵一定在會所的某個角落。
時間在震耳的音樂和狂亂的舞蹈中流逝。派對的氣氛在酒精和音樂的催化下越來越癲狂。陳放顯然喝高了,臉色潮紅,動作誇張,拿著麥克風在卡座裡鬼哭狼嚎。李玥則像一朵交際花,遊走在卡座裡的幾個富二代之間,巧笑倩兮,偶爾俯身倒酒時,脖頸上的金屬圓環吊墜在迷離的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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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吊墜的晃動,都如同無形的鉤子,狠狠拉扯著沈默胸口的玉平凡,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更強烈的吞噬渴望。沈默握著冰水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他手背上凸起的、深藍發黑的血管紋路滑落。
“來來來!切蛋糕了!祝我們陳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一個跟班大聲吆喝著。
巨大的、足有七層的翻糖蛋糕被侍者推了上來,造型浮誇,點綴著金箔和昂貴的裝飾。陳放被簇擁到蛋糕前,手裡塞上了一把裝飾華麗的蛋糕刀。音樂暫時切換成了生日歌的電子混音版,所有人都圍攏過來,舉著手機拍照,氣氛達到了一個虛偽的頂點。
李玥就站在陳放身邊,臉上掛著甜膩的笑容,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第一個分到蛋糕。她脖頸上的吊墜,因為身體的晃動,更加清晰地暴露在燈光下。
機會!
就是現在!
沈默眼中冰冷的幽藍光芒一閃!他放下冰水杯,身體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悄無聲息地穿過人群的縫隙,借著眾人注意力都在蛋糕和陳放身上的瞬間,迅速靠近了vip區域的邊緣。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靠近李玥。混亂?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