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寒風如同一群無形的餓狼,撞擊著秘密數據中心的鈦合金外殼,發出沉悶的哀嚎。
在這座鋼鐵與冰雪鑄就的墳墓深處,林景深如同一道幽靈,無聲地穿行在閃爍著幽藍色指示燈的服務器矩陣之間。
他胸前那枚偽造的金星聯邦技術員id卡,是他潛入此地的唯一護身符,而他真正的武器,是流淌在他指尖,無形的數據流。
千麵ai的防火牆,如同一座由邏輯和算法構築的歎息之壁,冰冷而堅固。
但在林景深眼中,這壁壘並非無懈可擊。
他經過基因改造後的大腦,正以超越超級計算機的速度運行著“贖罪程序”——這並非簡單的攻擊代碼,而是一種複雜的、模擬生命演化的數字有機體。
它不強行破壁,而是像水銀一樣,尋找最微小的裂縫,滲透、融合,然後從內部瓦解結構。
數據流瀑布般在他視網膜上刷新,冰冷的二進製代碼背後,一個驚天陰謀的輪廓逐漸清晰。
總統,那位被全球民眾視為救世主的男人,正計劃著一場史無前例的淨化。
不是病毒,不是戰爭,而是一種“情感疫苗”。
一種能剝奪人類所有負麵情緒,憤怒、悲傷、恐懼……乃至愛的能力,將全人類變成溫順、高效、毫無雜念的統一體。
數據中心的深處,儲存著疫苗投放的全球節點圖,那閃爍的紅點,如同地球身上即將潰爛的億萬個膿瘡。
林景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這寒意與西伯利亞的低溫無關,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他必須阻止這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幾乎與服務器機櫃的陰影融為一體的人影悄然滑到他身後。
林景深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反手抽出的戰術匕首寒光一閃,卻在距離對方喉嚨一厘米處停下。
“彆緊張,是我。”周慕雲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維度傳來,低沉而沙啞。
他沒有理會林景深眼中的警惕,隻是伸出手,掌心托著一枚薄如蟬翼的神經芯片。
芯片的表麵,蝕刻著一段殘缺不全、仿佛來自遠古文明的密鑰紋路。
“這是總統用來備份意識的載體,一個緊急逃生通道。”周慕雲的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敲在鼓點上的子彈,“一旦植入,你可以短暫獲得他的權限,進入他的意識核心。但防火牆會立刻將你識彆為最高威脅,你隻有一次機會。”他將芯片塞進林景深手中,冰涼的觸感讓林景深打了個激靈。
“我隻能幫你這一次。”周慕雲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藏著無數秘密。
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何在此,也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說完便後退一步,再次隱入陰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景深握緊了那枚芯片。一次機會,一次豪賭。
與此同時,數千公裡外,一座隱蔽在都市叢林中的安全屋內,蘇明玥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顧承宇的最後一條訊息反複播放著:“我已經引開他們,彆回頭。”那張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臉,在訊息的末尾被爆炸的火光吞噬。
每一幀畫麵,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反複切割著她的心臟。
但她沒有時間流淚,悲痛被她強行壓製,化作了眼底近乎燃燒的決絕。
“準備好了嗎?”一旁的琳達·吳聲音冷靜,她是全球最頂尖的神經接口工程師,也是他們抵抗組織最後的希望。
她將一根根纖細的生物電纜連接到蘇明玥後頸的接口上。
“開始吧。”蘇明玥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琳達·吳按下啟動鍵。
無數溫和的數據流湧入蘇明玥的感知,將她接入了“全球善意網絡”——一個由無數匿名誌願者貢獻出部分算力和善意念頭構成的分布式網絡,是他們對抗金星聯邦冰冷秩序的唯一壁壘。
她的“意識共生”能力被激活,整個網絡仿佛變成了她延伸的神經末梢。
她能感受到千萬人的希望、祈禱和決心,這些微弱的光芒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撼動黑暗的力量。
她像一位耐心的織女,將這些力量編織成一張堅韌的保護網,等待著林景深的信號,隨時準備為他提供意識層麵的支援。
西伯利亞數據中心內,林景深不再猶豫。
他將那枚神經芯片對準自己太陽穴的植入端口,猛地按了下去。
嗡——!
一瞬間,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意識構成的汪洋大海。
無數被洗腦者的思想、記憶、情感像海嘯般向他湧來,每一個念頭都帶著總統那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意誌烙印。
這是一個龐大的、由億萬個傀儡靈魂構築的精神國度,而總統,就是這個國度唯一的神。
林景深感覺自己的意識像一葉即將被傾覆的扁舟。
他咬碎了後槽牙,劇痛讓他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
“贖罪!”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發出一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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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程序”被瞬間激活到了極致。
他強行將自己的完整意識,連同那份不屈的意誌,分裂成了千萬個微小的自我。
每一個自我,都像一顆蒲公英的種子,攜帶著自由與反抗的火種,投入到總統的意識洪流之中。
他不再試圖對抗整個海洋,而是選擇成為海洋的一部分,滲入到構成海洋的每一個水滴——每一個被奴役的節點,每一個沉睡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