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深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看著地上那個雙眼赤紅、涎水直流的男人，一字一頓地低聲道：“他們不是在操控情緒……他們是在用情緒做誘餌，改造人。”
指揮中心，葉小棠的臉色比窗外的夜色還要凝重。
她沒有中斷和林景深的通訊，而是將另一份情報投影到了中央主屏幕上。
“源頭找到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脈衝信號的發射源，位於南太平洋的一處無名環礁。公開資料顯示，那裡是一座早已廢棄的國際氣象站。但最新的軍用衛星熱成像掃描顯示，環礁的地下，存在著一個規模龐大、能量反應極其劇烈的地下建築群。”
她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調出了一份被標記為最高機密的塵封檔案。
檔案的標題，讓蘇明玥的呼吸為之一滯。
“這個地方，在‘火種協議’建立之前的內部代號，叫做‘巢穴’。”葉小棠頓了頓，看向蘇明玥，“它是……伯母早期進行高階共情實驗時，設立的三個海外備份基地之一。”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另一份檔案被同步調出。
那是國際刑警組織的內部協查通報。
“更令人不安的是，”葉小棠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最近三個月，全球範圍內，有七名曾經參與過‘巢穴’項目的前研究員，在沒有任何外傷的情況下，突發急性精神崩潰死亡。根據他們家人的描述，他們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都是一樣的。”
“是什麼？”蘇明玥追問。
“‘鐘聲……回來了。’”
“鐘聲？”陸子軒皺起眉頭，他冒險截取了一小段情緒脈衝的底層編碼，正在進行暴力破解。
突然，他的電腦發出一連串急促的警報聲，一段扭曲怪異的公式結構被強行解析了出來。
“我明白了……”陸子軒的額頭上滲出冷汗，他指著屏幕上的公式，聲音沙啞，“這不是正向的共情，這是逆向的‘共情共振’！它根本不依賴於真實的、共通的情感體驗，而是直接繞過邏輯和理智，通過特定的頻率，野蠻地刺激大腦的獎賞回路，製造出虛假的、永無止境的‘滿足感’。每一次滿足，都會將欲望的閾值推向更高，直到宿主被徹底榨乾，或者為了滿足欲望不惜一切！這套公式……簡直是魔鬼的造物！”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眾人，“常規手段無法切斷。唯一的辦法，就是必須有一個精神力足夠強大的人，主動進入被汙染的共情網絡深層，像外科手術一樣，手動切斷位於網絡風暴中心的核心轉發節點。”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讓空氣都為之凝固的話：“但那也意味著，接入者的意識，將獨自直麵這顆‘精神炸彈’引爆後，全球數千萬人被誘發的、被放大了無數倍的貪婪情緒洪流……那不是戰鬥，那是純粹的消耗。意識被撕碎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死一生這個詞，都顯得太過樂觀。”
整個指揮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蘇明玥身上。
蘇明玥沉默了良久，仿佛在傾聽遙遠時空的呼喚。
最終，她緩緩抬起手，從脖子上取下了那個用特殊合金包裹的機械心臟殘片。
那是她母親留給她最後的遺物。
她走到一台便攜式共振儀前，沒有絲毫猶豫，將殘片嵌入了核心卡槽。
儀器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幽藍色的指示燈亮起。
她轉過身，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們，眼神中沒有悲壯，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媽當年，用自毀的方式切斷了連接。那是一種犧牲，但也是一種無奈。”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我不能，也不想重蹈覆轍。”
話音未落，指揮中心內，最高級彆的紅色警報驟然撕裂了寂靜！
尖銳的蜂鳴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警報！全球十二座主要城市，倫敦、東京、巴黎……同時爆發大規模金融擠兌和搶購潮！社會秩序正在失控！”
“紐約傳來緊急報告！銀行係統受到未知來源的超高頻次訪問，即將癱瘓！”
“時代廣場實時畫麵接入！”
中央主屏幕上，畫麵瞬間切換。
曾經象征著世界繁華的紐約時代廣場，此刻已然變成了人間地獄。
無數雙眼睛裡閃爍著瘋狂而貪婪的紅光，人群像失控的潮水，衝破了警察拉起的警戒線，瘋了一般湧向銀行和奢侈品店，踩踏和暴力隨處可見。
那不是為了生存，純粹是為了占有。
屏幕上瘋狂的景象，與指揮中心內凝固的空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畫麵的最後，定格在一張年輕女孩的臉上，她眼中隻有純粹的、被欲望填滿的空洞。
蘇明玥靜靜地看著那張臉，然後輕輕合上了雙眼。
再次睜開時，所有的猶豫都已消失不見。
她輕聲說道，像是在對自己，也像是在對所有人宣告：“不是我要進去……是我必須進去。”
同一瞬間，遠在數千米之下的深海，一艘造型詭異的潛艇內部。
幽暗的控製室裡，隻有無數閃爍的藍色光屏，映照著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女子的輪廓。
她緩緩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輕輕貼在冰冷的中央控製台上，感受著從全球各地回流的、那股龐大而洶湧的貪婪洪流。
她的嘴角，在麵具下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聲音如同夢囈，卻又帶著宣告神諭般的威嚴，在寂靜的潛艇中回蕩。
“歡迎來到……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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