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的話,讓梁師成頓時語塞,原本氣勢洶洶的彈劾,瞬間被徽宗巧妙地化解於無形。
梁師成吃了個癟,但是還不死心,拿著奏章在那吟誦,那念誦的語調抑揚頓挫,竟堪比瓦肆的說書先生:“……陳太初妄傳邊事,其報載西夏王夜宴圖,竟繪黨項貴族跳胡旋舞,如此行徑,實乃有損天朝威儀!”
他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飛濺,竟濺到了蔡京袖口那精致的鶴紋補子上。
老謀深算的蔡京太師,不著痕跡地默默挪開了半步,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童貫則百無聊賴地摳著腰間的玉帶銙,目光散漫地看著柱頭螭吻的影子,從寅時緩緩移到辰時。
這一個月來,他已然參透了朝會的規律——每當梁師成念到“陳太初私通遼商”,官家就會不自覺地開始畫屏風上的麻雀;
等到蔡京補上一刀“報紙惑眾”,那麻雀便悄然變成了鵪鶉;
而待眾人吵到“應流放瓊州”之時,鵪鶉的翅膀必定會被朱砂塗得模糊不堪。
“陛下!”禦史中丞突然伏地嚎哭,聲淚俱下,“陳太初刊印的《許仙盜草圖》,那靈芝的模樣竟與太廟祭器相似,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徽宗手中的筆尖猛地一頓,宣紙上頓時暈出一個墨豬般的汙漬。
他憤怒地摔筆,冷笑一聲:“諸卿的眼力倒是好得很,怎不見這報上《瑞鶴圖》的摹本?”說著,他用力抖開報紙副刊,隻見上麵十八隻仙鶴翩然欲飛,翅尖還標著瘦金體的批注——“翅展三尺二,墨分五色”。
散朝後,政事堂內,兩位宰相對著成筐的彈劾奏折,眉頭緊鎖,一臉的發愁。左相何執中揪著自己的胡子,滿臉無奈地說道:“這陳元晦啊,搞個報紙比當年王安石變法還能鬨騰!這可如何是好?”
右相鄭居中卻顯得頗為淡定,一邊蘸著醬吃著炊餅,一邊慢悠悠地說道:“童貫要保他,蔡京要踩他,官家又把這事兒當畫看——依我看呐,咱就寫‘著陳太初閉門思過,報紙由翰林院監修’。這樣,各方都能有個交代。”
就在這時,樞密院承旨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匆匆地闖進了垂拱殿。
他的步伐顯得有些淩亂,臉上的神色更是慌張到了極點,仿佛天要塌下來一般。
一進入殿內,他便高聲喊道:“緊急軍情!”這四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在原本靜謐的垂拱殿內炸響,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此時的垂拱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艾草清香。這股清香本應讓人感到寧靜和舒適,但在這緊張的氛圍下,卻顯得有些壓抑。
由於這突如其來的緊急軍情,皇帝不得不再次召集大臣們前來商議軍國大事。
大臣們紛紛麵色凝重地走進殿內,原本輕鬆的氛圍瞬間被凝重所取代。
“河北急報!”樞密院承旨的聲音在殿內回蕩,“河北賈進作亂,勢頭凶猛,已經連破三州了!”
聽到這個消息,殿內的大臣們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河北乃是國家的重要地區,如今賈進竟敢在此地作亂,而且還如此凶猛,這無疑給朝廷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蔡京的壽眉微微抖動著,他出列說道:“陛下,臣保舉西軍劉延慶。
此人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定能平定賈進之亂。”
“劉將軍正在前線忙於剿滅方臘,實在是分身乏術啊!”童貫一臉焦急地說道,同時迅速地從懷中掏出一份《剿匪檄文》,用力地甩在案幾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他提高音量,繼續說道:“不過,陛下放心,陳太初早已有所準備。
他不僅成功招募到了五千名民夫,還備好了新式火器,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若此次不能平定叛亂,微臣甘願領受與劉將軍相同的罪責!”
徽宗原本正全神貫注地勾勒著《流民圖》,聽到童貫的話後,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他抬起頭,目光落在童貫身上,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陳卿儘快平叛吧。”
徽宗的語氣平靜,但其中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說完,他又低下頭,繼續在陳太初的請安折上用朱筆畫了一個圈,表示已閱。
最後,徽宗似乎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對了,那《白蛇傳》的最新回目,待陳卿平叛後,速速遞進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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