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初站在漳河邊,目光緊緊盯著正在忙碌運作的水力坊。
漳河的河水奔騰不息,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力量,而這力量正被眼前的水力坊巧妙地利用起來。
趙虎帶著三十名壯城軍,個個汗流浹背,正齊心協力地將碗口粗的硬木軸榫接在堅固的石砌基座上。
這些壯城軍們肌肉緊繃,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感,他們深知自己所做的工作對於水力坊的重要性。
張猛則在一旁指揮著工匠們,將新鑄的青銅齒輪小心翼翼地套上木軸。
當青銅齒輪的齒牙與榆木齒輪精準咬合的那一刻,整個水輪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突然發出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轟鳴。
湍急的水流如千軍萬馬般衝擊著六丈長的輪葉,巨大的力量通過輪葉傳遞到木軸上,進而帶動三組齒輪開始運轉。
這三組齒輪相互配合,將轉速層層遞減,最終轉化為一股穩定而強勁的動力,驅動著鐵錘有節律地砸向鐵砧。
那鐵錘起落之間,仿佛帶著雷霆之勢,每一次砸下都發出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大人請看,這水力杵碓比二十個鐵匠掄錘還利索。”王鐵柱滿是汗水的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向陳太初介紹道。
此時,鐵砧上燒紅的鐵條在機械錘擊下火星四濺,猶如夜空中綻放的絢麗煙花。
原本需要耗費三日時間精心鍛打的镔鐵,在這神奇的水力杵碓的作用下,如今僅僅半日便已經現出火銃管的雛形。
那初具形狀的火銃管,仿佛在訴說著水力坊的神奇與高效。
河岸上,五座這樣的水輪依次排列,連成一片壯觀的陣列。
它們同時運作,鍛造聲交織在一起,竟與漳河那洶湧澎湃的濤聲完美地混作一片,仿佛共同演奏著一曲激昂的樂章。
這聲音,不僅是水力坊蓬勃生命力的象征,更是陳太初對提升鍛造效率、增強軍事實力的堅定決心的體現。
時間在拉回一年前。
政和七年,在陳太初出征平定賈進起義前的漳河畔,大名府軍器坊宛如一座熱火朝天的戰場,鑄鐵爐日夜燃燒,將周圍的空氣都炙烤得滾燙。
王鐵柱上身赤裸,古銅色的脊背在爐火的映照下閃爍著油光,汗水不停地從他身上滑落,卻瞬間被高溫蒸發。
他緊緊握著鐵鉗的手穩如磐石,眼神中透露出專注與堅定,正小心翼翼地將那滾燙的青銅液緩緩傾入陰陽合範的陶模之中。
青銅液如同流動的岩漿,散發著令人目眩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力量。
“成了!”隨著王鐵柱一聲高呼,陶模被迅速浸入冷水中,頓時炸開一縷縷青煙。
在晨光的照耀下,三枚銅齒從水中浮現,泛著神秘而誘人的暗金色光澤。
陳太初快步上前,拿起一塊麂皮,輕輕擦拭著齒輪邊緣的毛刺。
當八棱銅齒相互咬合時,發出了清脆的哢嗒聲,那聲音在這充滿金屬撞擊和爐火燃燒聲的軍器坊內,顯得格外悅耳。
這已經是第七次試鑄了。
此前的六次,要麼是銅齒的形狀不夠精準,導致咬合不暢,要麼是材質不夠堅韌,轉動幾圈後便出現斷裂。
每一次的失敗都讓陳太初和工匠們的心情沉重,但他們從未放棄。
如今,終於得到了能連續轉動二十圈不卡頓的成品,這無疑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陳太初看著手中的銅齒,心中感慨萬千。
為了這小小的銅齒,他們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這不僅是一枚簡單的零件,更是提升軍器製造工藝的關鍵一環。
有了這精準咬合的銅齒,水輪驅動的各種器械將更加穩定高效,對於軍器的生產效率和質量提升都有著不可估量的意義。
然而,陳太初也清楚,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陳太初凝視著羊皮賬本,上麵那行墨跡未乾的字跡仿佛閃耀著希望的光芒:“九月初三,得可用齒輪七組。水力鍛錘日造銃管三十,較人工快十倍。”
這簡短的記錄,凝聚著無數個日夜的心血與努力,見證著軍器製造工藝的巨大飛躍。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正在專心調試齒輪組的柳德柱身上。
柳德柱全神貫注,手中的工具精準地調整著齒輪的位置,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滾落,卻渾然不覺。
陳太初提高聲音,吩咐道:“柳師傅,讓鐵匠營再分三十人學習齒輪修銼。這齒輪的齒距至關重要,每旬都要進行考核,若是誤差超過半粒粟米,便調去製箭頭。”
陳太初出征後軍器坊的工作僅剩鑄造守城虎墩炮這一個任務。
如今陳太初再次歸來,軍器坊有要不要命的往前趕了進度了。
在順利完成朝廷交付的虎墩炮交付任務後,陳太初頓感肩頭一輕,隨即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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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水力鍛錘已經成功投入使用,那麼研製簡易車床便成了當下的重中之重。
漳河畔的工棚裡,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木匠們齊心協力,正將粗壯的百年槐木刨削成三尺見方的堅實基座。每一下刨削,都帶著對新工藝的期待與專注,木屑紛飛間,基座的雛形逐漸顯現。
王鐵柱則帶領著另一隊人,小心翼翼地將青銅傳動軸嵌入精心打造的榫槽之中,仿佛在完成一項神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