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十六枚鑄銅齒輪裹著潤滑的牛油,依次穩穩地套上軸杆,在陽光的照耀下,齒輪散發著古樸而厚重的光澤。
下遊處,三丈寬的巨大水輪被結實的鐵箍緊緊固定在青石墩上,宛如一座堅實的堡壘。
榆木輪輻之間,新製的陶瓦葉片整齊地鑲嵌其中,仿佛是等待出征的士兵。
張猛站在一旁,指揮著壯丁們用麻繩絞緊傳動皮帶。浸過桐油的牛皮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緩緩攀上木輪,每一聲響動,都像是新生命誕生前的律動。
當最後一塊榆木托架精準地卡進車床底座後,趙虎高高掄起鐵錘,將鐵楔狠狠釘入接縫之中。
隨著一聲聲清脆的錘擊聲,四根承重柱與基座緊密地咬合成一個整體,宣告著車床主體結構的初步完成。
此時的柳德柱,正趴在齒輪箱前,全神貫注地用銅尺反複測量齒距。
碎木屑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落在一旁的水槽裡,他卻渾然不覺,眼中隻有那關乎車床精度的細微數據。
夕陽漸漸西下,餘暉灑在漳河上,波光粼粼。
此時,水閘被緩緩提起,湍急的水流如脫韁的野馬,洶湧地推著水輪開始轉動。
青銅齒輪相互咬合,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將水輪的動力源源不斷地傳上木軸。
車床頂端的檀木卡盤在動力的驅使下,開始緩緩旋轉,起初還有些生澀,但隨著運轉的持續,速度逐漸加快。
飛濺的水珠在卡槽間跳躍,折射出如夢如幻的七彩虹光,仿佛在為這新誕生的車床喝彩。
王鐵柱迅速將鬆脂塗抹在轉軸上,以測試車床的轉速。
他緊緊盯著飛旋的流光,看著它們逐漸凝成渾圓的軌跡,心中滿是喜悅與欣慰。
確認轉速穩定後,他轉頭大聲喊道:“上刀具!”
青煙從飛速旋轉的檀木卡盤上嫋嫋騰起,伴隨著鬆脂與鐵屑相互交融產生的焦糊味,迅速彌漫了整個工棚。
趙虎雙手穩穩地握著熟鐵坯料,用力抵住那飛旋的刀具。
鑄鐵刀頭與坯料接觸的瞬間,濺起無數火花,在缸體內壁犁出一道道螺旋紋路,細碎的銅粉如細雨般簌簌落下,掉進下方的水槽之中,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此刻,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用滄州運來的灰口鐵鑄造的蒸汽機原型缸體上,它的內徑足有八寸,承載著眾人對蒸汽機研製成功的殷切期望。
“停!”柳德柱高舉著銅尺,大聲喊道。
隨著他的喊聲,機器緩緩停止運轉。
他快步走到缸體旁,將銅尺小心翼翼地卡進缸口,三枚銅錢厚的間隙在晨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
張猛伸手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鐵渣,咧嘴笑道:“比上月那批手工銼的強多了,至少能塞進活塞頭。”
說著,他費力地翻轉缸體,對著日光仔細查看。
內壁的螺紋在陰影裡起伏如浪,最深處竟能藏下半粒粟米,這精細的工藝讓眾人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王鐵柱從水槽中撈出試製的青銅活塞,活塞榫卯接縫處還留著銼刀精心打磨的細痕,顯示出工匠們的精湛技藝與專注。
隻聽“當啷”一聲,活塞卡在了第三道螺紋突棱上。
見狀,五個工匠立刻喊著整齊的號子,齊心協力推動絞盤。
榆木杠杆在眾人的用力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工作的艱辛。
終於,在眾人的努力下,活塞艱難地頂過了七寸行程。
這時,李鐵牛往缸底倒入半瓢菜油,眾人都緊張地盯著,看著油線在螺紋間隙中緩緩爬出蜿蜒的痕跡。
這看似簡單的一幕,卻意義重大,油線的流動情況直接反映了缸體與活塞之間的密封性和潤滑程度,是判斷蒸汽機能否正常運轉的關鍵因素之一。
暮色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地鋪展在漳河之上,將整個世界漸漸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陳太初趁著這夜色,獨自悄然走進河灣處那隱秘的密室。
密室中,氣氛靜謐而凝重,仿佛時間都在這裡靜止。
牆上,一幅新繪的《璿璣圖》引人注目。
乍一看,它似乎隻是一幅充滿神秘色彩的星宿圖,但仔細端詳,便能發現這是以二十八宿方位精心標注的工坊布防圖。
每一個星宿的位置,都對應著工坊中的一處關鍵地點,暗藏著陳太初對工坊安全的縝密布局。
案頭,一本攤開的《武經總要》顯得格外醒目,書頁中夾著一張素箋。素箋上,一幅帶燧石擊發裝置的槍機草圖躍然紙上。
線條簡潔而精準,每一筆都凝聚著陳太初對火器革新的深刻思考與大膽設想。
這看似簡單的草圖,實則蘊含著改變戰爭格局的巨大潛力。
就在陳太初專注地看著草圖時,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打破了密室的寧靜。
幾乎在同一瞬間,嶽飛手持寶劍,如鬼魅般閃入密室。
他單膝跪地,神色嚴肅而又帶著一絲興奮地說道:“大人,第三批試製的燧發機括,啞火率已降到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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