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外,昔日的戰場焦土旁,新辟的田畝延展開來。張猛騎著馬,帶著親兵巡視。
流民們在趙虎調撥的口糧支撐下,在劃定的區域裡奮力揮鋤。
玉米種子被點入穴中,覆蓋上薄土。
“趙判官說了,秋後收成,除了留種和賦稅,剩下的都是你們自己的!想吃飽飯,想有瓦遮頭,就好好伺候這些金疙瘩!”張猛的聲音洪亮,帶著一股提振人心的力量。
京東路,梁山泊畔淤積的濕地上,宋江捋著短須,看著昔日的水寨兄弟領著大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挖溝排水,整理田壟。
紅薯藤蔓被成捆地運來。
“兄弟們,加把勁!陳樞相說了,這地種彆的瞎了,種這寶貝正好!收成好了,咱們也算是給父老鄉親積了大德,給子孫後代掙了份安穩!”
而在大名府路,嶽飛治下的景象最為宏大。滹沱河兩岸,旌旗招展。
成建製的軍屯方陣井然有序,新開辟的民屯星羅棋布。
嶽飛一身簡樸布衣,時常出現在田間地頭。
他身邊總跟著嗓門洪亮的王鐵柱。
鐵匠出身的王鐵柱沒那麼多彎彎繞,隻見他架起一個小泥爐,當著眾多將信將疑的老農麵,把幾個紅薯、土豆丟進火堆裡烤。
“瞅啥?沒見過吧?俺告訴你們,這玩意兒叫紅薯、土豆!”王鐵柱用火鉗扒拉出烤得焦黑流糖汁的紅薯,掰開一塊,金黃的瓤冒著熱氣,甜香四溢。
他毫不在意燙,塞進嘴裡大嚼,含糊不清地說:“香!甜!管飽!畝產……咳咳!”他差點被噎著,灌了口水,“畝產少說千斤!信不信由你!那邊黃的,叫玉米,磨成麵,蒸窩頭、熬糊糊,頂餓得很!青棒子煮著吃,噴香!”
他將烤好的紅薯、土豆分給圍觀的農人。
一個乾瘦的老農顫巍巍地接過一小塊烤紅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從未體驗過的甘甜軟糯瞬間在口中化開,渾濁的老眼頓時瞪圓了,繼而湧上水光:“甜……真甜啊!這……這真是土裡長出來的?不是天上的仙糧?”
“就是土裡長的!大人從海外仙山求來的活命糧!”王鐵柱拍著胸脯,“跟著嶽將軍,跟著陳樞相,種這個!保管明年這個時候,你們家糧缸子堆滿,娃娃們臉上有肉!”
嶽飛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幕,堅毅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溫和笑意。
他深知,這田壟間悄然種下的,不僅是幾種陌生的作物,更是一個王朝續命的根基,是萬千黎庶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他日揮師北上、收複河山的底氣所在。
染墨風塵仆仆地穿梭於各路之間,傳達指令,協調種源,記錄著每一處田壟的進展與困難。
在河東一處偏僻的山村,他果然尋到了隱姓埋名的賈進。
當染墨傳達完陳太初的承諾,並將幾袋沉甸甸的土豆種子放在賈進麵前時,這位曾經的起義首領,撫摸著那些帶著泥土氣息的“疙瘩”,沉默了許久,最終隻重重地吐出一個字:
“種!”
北方的風,依舊帶著燥熱與塵土的氣息。
但在這廣袤而傷痕累累的土地上,點點新綠正頑強地刺破焦土,無聲地宣告著一場靜默卻偉大的變革已然開始。
這變革不聞金戈鐵馬,卻直抵人心深處最樸素的渴望——活下去,吃飽飯。
而陳太初的棋局,正從廟堂之高,深深紮根於這田壟阡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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