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樞密院驛傳急遞,言西夏細作似有異動,欲毀我糧道…請夫人加派‘漕衛’巡護。”
白玉娘眼皮未抬,指尖在算盤上輕輕一撥:“傳令‘鐵鱗衛’漕幫武裝押運隊),每車配雙哨!弓弩上弦!燧發短銃不離身!凡可疑者近車隊百步…殺!”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森寒。
她放下算盤,端起一盞冰鎮酸梅湯,目光投向車窗外那噴吐著黑煙、如同移動堡壘般的鋼鐵長龍。
誰能想到?
當年汴河畔那個在花船上強顏歡笑、朝不保夕的“玉娘子”,今日竟能執掌這橫跨陸海、富可敵國的運輸帝國?
羅五湖…那個將她從泥沼中拉起,給予她信任與舞台的漕幫梟雄…此刻正在南洋的香料群島與風浪搏殺。
而秦王陳太初…白玉娘唇角勾起一絲複雜難明的弧度。
那個男人…給了她漕幫做夢都不敢想的“皇家特許”金字招牌,給了她參與遼東銅礦、高麗硫磺、乃至軍械轉運這等潑天富貴的機會!
卻始終…隔著那道無形的、名為“樞相”的鴻溝。
她曾以為自己的風情萬種能叩開那扇門,卻隻換來對方更深沉的疏離與公事公辦的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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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白玉娘飲儘酸梅湯,冰涼的液體滑入喉管。
情愛如煙雲,權勢與財富…才是握在手中最實在的東西!
她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那些對著鋼鐵巨獸驚恐跪拜的鄉民,心中湧起一股掌控命運的滿足。
雲南的銅,遼東的糧,高麗的硫磺…乃至此刻西征大軍的命脈…皆在她白玉娘指掌之間流轉!
這滋味…比什麼男女情愛,都更令人沉醉!
汴梁樞密院,天工院簽押房。
蒸汽機的轟鳴仿佛穿透百裡,隱隱震動窗欞。
陳太初立於巨幅《大宋山川水利輿圖》前,指尖蘸著朱砂,在“汴梁—潼關—秦州”的官道上,重重畫出一道粗獷的紅線。
紅線上,數十個象征“蒸汽牽引車補給點”的三角標記如同獠牙。
“王爺,”天工院大匠“鬼手魯”躬身呈上一卷圖紙,聲音帶著狂熱與遺憾,“此乃‘鐵龍軌’鐵路)並‘虹吸渡槽’鐵橋)之詳圖!若依此鋪設,以蒸汽機車拖拽十節鐵皮貨廂,載重可抵‘泰山車’百倍!自汴梁至潼關,三日可達!且不懼風雨,不耗草料!然…”
他聲音低了下去,“開山鑿隧,遇水架虹吸鐵橋…所費…恐以億萬計!更需征發民夫百萬…工期…十年難成…”
陳太初的目光掃過圖紙上那縱橫交錯的鐵軌、橫跨黃河的鋼鐵巨龍、穿行秦嶺的深邃隧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灼熱與深深的無奈。
鐵路!
這才是工業文明的真正血脈!
若能貫通南北西東…大宋的國力將迎來何等飛躍?
然…這靖康六年的天下,雖有蒸汽初啼,卻無萬噸水壓機鍛軋鋼軌,無高標號水泥澆築橋墩,更無足以開鑿千米隧道的炸藥與機械!
強行上馬,隻會耗儘民力,拖垮財政,甚至動搖國本!
他緩緩合上圖紙,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收起來吧。此圖…封存‘天字密庫’。待…遼東鞍山鐵廠能月產精鋼萬斤,待滄州船塢能造千噸鐵甲艦…再議不遲。”
他轉身,望向窗外西北方向那隱約可見的煙塵軌跡,“眼下…這‘鐵牛’拉大車…已是極限。告訴羅江和白玉娘,西征糧道…不容有失!一根糧草…一粒火藥…也不許耽擱在潼關以東!”
“屬下明白!”鬼手魯肅然領命。
陳太初踱至窗邊。
遠處,金明池的方向,似乎還回蕩著昨日誓師時那震天的殺聲。
而眼前,這噴吐著黑煙、蹣跚卻堅定地駛向戰場的鋼鐵長龍,正承載著帝國西征的命脈,也承載著他超越時代的野望與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無奈。
蒸汽機的轟鳴,如同一個新時代笨拙而有力的心跳,在這古老帝國的血脈中,艱難而執著地搏動著。
他知道,鐵路終會鋪就,鋼鐵巨龍終將馳騁神州。
但此刻,他隻能將這野望深藏,先以這原始的“鐵牛”,碾碎賀蘭山下的頑石!
靖康六年的初夏,大宋的征西鐵騎與後勤鐵龍,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態,轟然撞向那片被風沙與野心籠罩的西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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