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頭滾動,一股混雜著羞愧、釋然與…更深的忌憚的洪流,幾乎要衝破胸膛!
“秦王…快起!”趙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親自上前扶起陳太初。
指尖觸及那冰冷堅硬的蟒袍肩甲,如同觸摸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朕…朕豈能不知你忠心!”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心緒,“樞相之位…朕…暫為秦王留著!
待你…凱旋歸來!這樞密院…還是你的!”
陳太初順勢起身,目光平靜:“謝陛下隆恩。
然…樞相之位,關乎國家安全。
陛下…當擇賢而任。
臣…隻求…為國…開疆!
他刻意加重了“為國”二字,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殿外——那裡,透過重重宮闕的縫隙,隱約可見汴梁城萬家燈火勾勒出的、屬於“國家”的輪廓。
那燈火…與這金鑾殿內冰冷的權謀…是如此格格不入!
趙桓並未察覺這細微的差彆。
他沉浸在一種複雜的、近乎虛脫的情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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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國開疆…好!好一個為國開疆!”
他猛地轉身,抓起禦案上那支象征無上權柄的蟠龍金筆,飽蘸朱砂,在早已備好的明黃詔書上奮筆疾書!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製曰:秦王陳太初,忠勇冠世,功在社稷!今請旨巡狩海疆,宣威異域,誅逆靖邊!朕心甚慰!特授‘欽命巡海靖邊使’!持節鉞!總製北洋、南洋水師!凡涉海疆軍務,四品以下將佐,生殺予奪,皆由爾斷!賜王命旗牌!如朕親臨!望卿…揚我國威!早奏凱歌!欽此!”
朱砂淋漓!玉璽重鈐!
“秦王!接旨!”趙桓聲音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激昂,將詔書重重遞出!
陳太初雙手接過。
明黃絹帛觸手微涼,其上朱砂字跡殷紅如血,蟠龍金印沉甸甸壓在手心,散發著至高無上的皇權威壓。
他緩緩抬首,目光掠過趙桓那張因激動而微微漲紅的臉,最終落在那方象征著“如朕親臨”的王命旗牌上——玄鐵為底,赤金鑲邊,正中一條猙獰的五爪蟠龍,怒目圓睜,似要破牌而出!
“臣…領旨!謝恩!”陳太初聲音沉凝如山。他躬身,將詔書與旗牌鄭重收起。動作一絲不苟,如同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
“秦王…”趙桓看著陳太初平靜無波的臉,心中那絲不安再次翻湧,“此去…凶險萬分!家眷…可需朕…”
“謝陛下關懷。”陳太初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臣…孤身出海!家眷…留居開德!為國…守土!”
他目光掃過禦案上那盞燭淚斑駁的燭台,一滴滾燙的蠟油正緩緩滴落,在冰冷的金磚上摔得粉碎,凝成一個扭曲的、小小的“國”字。
趙桓喉頭一哽,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
他看著陳太初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沒有離彆的悲戚,沒有遠征的豪情,隻有一片深沉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決絕!
一種…仿佛要斬斷一切、焚儘八荒的…決絕!這決絕…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陛下保重。”
陳太初再次躬身,“臣…告退。”他轉身,玄色蟒袍在燭火下拉出一道孤絕的背影,一步步…走向殿外那片被宮燈映照得如同白晝、卻又深不可測的黑暗。
殿門緩緩合攏。
最後一絲光線被隔絕。
趙桓頹然跌坐回蟠龍寶座,指尖冰涼。他望著禦案上那滴凝固的燭淚“國”字,又望向輿圖上那片被朱砂染紅的東海…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的空虛與…失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殿外,夜風嗚咽。
陳太初按劍立於丹陛之下,仰首望向蒼穹。
紫微帝星黯淡無光,唯有一顆赤紅如血的妖星熒惑),在東方天際…灼灼燃燒!其光…直指…倭國!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卻帶著焚天戰意的弧度!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袖中那枚溫潤的玄龜墨玉佩——龜甲紋路深處,一道細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樸承嗣…倭國…”他低聲呢喃,聲音如同淬火的刀鋒,在夜風中錚鳴,“你們可要等著我啊…!”
玄色身影沒入宮牆陰影,如同…一滴墨…融入…無邊的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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