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思想波動期_宋朝的脊梁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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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思想波動期(1 / 1)

天佑二年,春,汴梁皇城,垂拱殿東暖閣。

夜雨敲窗,燭影搖紅,將殿內奢華的陳設染上一層幽暗而不安的色調。

禦榻之上,趙桓半倚著引枕,身上厚重的明黃錦被也掩不住他形銷骨立的憔悴。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猛然襲來,震得他單薄的肩膀劇烈顫抖。

他慌忙用一方素白絲帕死死捂住嘴,待那令人窒息的嗆咳聲暫歇,帕心已浸開一片刺目的暗赭,如同雪地中凋零的殘梅。

內侍宦官嚇得魂飛魄散,跪伏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趙桓無力地揮揮手,屏退了所有人。殿內隻剩下他粗重而艱難的喘息聲,以及燭火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

他獨自麵對案頭那疊空白的禦用宣紙,上好的徽墨已然研妥,散發出清苦的香氣,那支象征至高權力的紫毫筆靜擱在青玉筆山上,仿佛一道冰冷而無聲的詰問。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及冰涼滑韌的紙麵,卻如遭火灼般猛地縮回。往事如潮,挾著無儘的悔恨與後怕,洶湧地撲擊著他病弱的神智。靖康烽火中汴梁城頭的絕望,滄瀾舸血戰時的驚心動魄,南渡途中風聲鶴唳的倉皇……那一幕幕危如累卵、幾乎傾覆社稷的絕境,是如何一次次化險為夷的?是那個人,總是那個人,陳元晦!如同擎天巨柱,在他最惶惑無措、群臣束手時力挽狂瀾。而自己,竟可笑地視那擎天的力量為威脅,被讒言與猜忌蒙蔽,生生將其推開,甚至……險些逼死其摯愛的長子!

“守成之主……朕連守成都如此艱難……昏聵!何其昏聵!”一聲痛苦至極的呻吟從他乾裂的唇間擠出。他想起陳太初當年呈上《四海論》時,那字裡行間並非挑釁,而是沉痛、焦慮乃至……絕望的泣血諫言!是自己被帝王的虛榮和脆弱的自尊蒙蔽了心智,不見泰山,反怨山巒障目。

悔恨如毒蟻啃噬著五臟六腑,引來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喉頭腥甜翻湧。良久,他喘息稍定,眼中頹唐漸被一種近乎偏執的、絕望中的清明取代。他猛地抓過筆,飽蘸濃墨,仿佛用儘殘存的全部氣力,筆鋒沉重而略顯淩亂地落下:

“秦王兄元晦親啟:

朕……桓,自知是昏聵無能之人,德不配位,才不堪任,忝居這九五之尊,以致有今日山窮水儘之困局。近來病中獨處,追思往事,自靖康以來,哪一次滔天危機,不是賴兄之力挽狂瀾?滄瀾舸血戰、孤身入敵營、平定西夏、開拓海路、充盈國庫……樁樁件件,皆賴兄台砥柱中流。自兄負氣遠走,朝綱日漸紊亂,府庫日益空虛,邊陲烽煙再起,內外交困,這一切皆是桓猜忌賢能、獨斷專行之過。如今病體支離,日夜咳血,始知獨木難支將傾之大廈,空攬權柄而無治國之能,實乃取禍之道,非安邦之策。

兄昔日所上《四海論》,字字珠璣,實乃救國濟民之良方,桓昔日蔽於私心,狹隘昏聵,未能采納,如今追悔莫及。萬望兄念在天下蒼生黎庶,念在太祖太宗創下之江山社稷存續之難,不棄桓之愚頑昏聵,賜教於萬一。關於立憲共治之事,朕……桓願遵從兄之倡議,隻盼兄……能返朝主理大局……”

筆鋒至此,劇烈顫抖,一滴墨汙暈染開來。那“立憲”二字,重若千鈞,幾乎抽空他全部氣力。他最終未能寫下“返朝”之懇求,深知自己已無任何顏麵再作此請。這已非君王詔書,而是一封……罪己書,一份絕望中的……投名狀。寫罷,他虛脫般癱軟下去,冷汗浸透重衣。

同是此春,鄂州軍營,嶽飛帥帳。

長江的濕冷水汽浸潤著旌旗與甲胄,夜風帶來遠處軍營操練士卒隱約的呼喝與金鐵交擊之聲。油燈下,嶽飛卸去沉重甲胄,隻著一身暗青色常服,眉峰緊鎖如川,古銅色的麵龐在跳動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凝重。他麵對案上鋪開的信箋,久久未能落筆,緊握的拳頭上青筋微凸。

他腦海中閃過無數鮮活的畫麵:十二歲時,家貧如洗,那個青衫磊落、目光睿智的太學生陳元晦,如何找到蜷縮在破廟角落的他,不僅贈他衣食,更力排眾議將他引薦給周侗恩師,徹底改變了他一生的軌跡;父母在開德府得到陳家無微不至的安置,安享晚年,父親常念叨陳家的恩德;沙場之上,與陳大哥並肩浴血,生死相托,蕩平西夏,光複河山……恩義如山,重於泰山!

可“忠君”……錯了嗎?陛下雖多有過失,優柔寡斷,近小人而遠賢臣,然君即是君,受命於天!《四海論》言“天下為公”,然則置君王於何地?這念頭日夜煎熬著他剛直的內心,令他寢食難安。

他猛地提筆,墨跡酣暢淋漓,筆力遒勁,一如他為人:

“大哥尊鑒:

弟飛愚鈍,有一事久困於心,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唯有向大哥求教。大哥於飛,恩同再造,非止知遇之恩,更有活命之德,養育之情。飛縱萬死,難報其萬一。然,‘忠君愛國’四字,自飛蒙童啟蒙之日便由師長鐫刻於心,陛下乃天命所歸,臣子儘忠,死而後已,此非天地間最正之理乎?大哥之《四海論》,精深宏遠,飛雖一介武夫,亦細讀深思,知或為救國良策。然……儘忠事君,何錯之有?若忠君有錯,則飛平生所信所守,豈非儘成虛妄?此心此惑,晝夜撕扯,難求安寧。乞大哥……無論如何,為飛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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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被重重拍在案上,嶽飛胸膛劇烈起伏,虎目之中儘是痛苦與掙紮。他信的並非龍椅上那病弱而時常昏聵的君王,而是信那自小熔鑄於骨血中的道義倫常。這堅定的信念正與如山恩義和那隱約覺出的、洶湧的時代浪潮劇烈衝撞,令他五內俱焚。

汴梁相府,深夜。

何栗並未安歇。他獨立於書齋窗前,望著窗外被春雨籠罩的、沉寂的運河。近幾日,漕船漸增,街市人流稍複,本是值得欣慰之事,可他眉間的憂色卻愈發深重。

“市麵看似活絡,而銀根卻愈緊,銅錢都去了何處?富戶窖藏,巨商囤積,還是……流出海外?”他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窗欞,喃喃自語。他深知症結所在:大理銅礦產出銳減,新錢鑄造不及,舊錢被豪商巨室視為保值的硬通貨深藏地下,以至通貨緊縮,銀貴物賤,民生困頓!此僵局非尋常開源節流可解,需打通海路,大力引入海外金銀銅礦,更需革新幣製,以國家信用為錨,發行票據,搞活流通!

他不禁想起了陳太初當年主政戶部時,力排眾議推行“鹽引”、“茶引”,以未來貨物為信用抵押,激活商路,聚斂財賦的舊事。那般超凡的魄力、精準的眼光與奇思妙想,他自愧不如。

深吸一口帶著寒意的潮濕空氣,他回到酸枝木書案前,鋪開信紙。這已是他寫給陳太初的第二封信。上一封,是自薦經略遼東,言辭激昂,充滿建功立業的渴望。這一封,卻字字句句皆是沉甸甸的務實焦慮與……無奈的自省。

“元晦吾兄台鑒:

自兄遠避海外,國事維艱,如履薄冰,弟戰戰兢兢,唯恐有負兄之昔日囑托。近日漕運稍複,商事漸蘇,然市麵銀錢短缺之象愈演愈烈,百業雖見起色而流通滯澀,百姓交易困難,民甚苦之。此乃錢法根本大弊,根基動搖之凶兆,絕非小事。弟才疏學淺,雖殫精竭慮,苦無良策應對,昔日兄主持戶部時,鹽茶票據之妙用,活絡經濟之方略,恨未能深學其髓,至今思之,愧怍難當。

今冒昧修書,急切請教:錢荒之局,何以從根本上破解?擴大海外通商,如何有效引流金銀入境?幣製若需革新,當以何物為信用之錨?民間自發信用如交子、會子),官府該如何引導、規製乃至將其納入正軌?事無巨細,凡兄有所教,皆為國之幸,民之盼,弟必悉心推行……翹首以盼兄之回音!”

筆落千言,句句皆是對複雜經濟局勢的焦灼剖析與急切求教。寫至最後,他擱下筆,長歎一聲,疲憊地揉按著緊鎖的眉心。這宰相之位,如居火宅,炙烤難安。他恪守陳規,勉力支撐,不過稍稍延緩崩塌之時。真正能力挽狂瀾、破舊立新者,縱觀天下,唯有一人。

窗外,春雨淅瀝,無聲浸潤著這座繁華而疲憊的帝都。三封書信,自森嚴皇宮、肅殺軍營、凝重相府發出,承載著三種截然不同的困境、掙紮與最深切的期盼,由心腹之人攜帶著,乘著快馬,破開迷蒙雨幕,向著東南海外,向著那個似乎已超然物外、卻又與這一切命運休戚與共的男人,疾馳而去。

帝國的未來,社稷的安危,似乎都係於…那即將在流求展開的信紙,與讀信之人…最終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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