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須發花白的年邁者冷冷回應:“說得輕鬆!他的府邸守備森嚴,靠近都難,動手更難。”
“難道要買通林府的仆從?此法風險極大,一旦被林若然察覺蛛絲馬跡,查個水落石出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牽連我們,誰也跑不了。”
一位麵貌清瘦、眼神銳利的漢子低聲說道:“無需顧慮太多。另有人選可用。賈夫人舊時貼身女仆尚在府中,我們便可借此入手。聯係金陵甄家,並經由甄家結交京都中王夫人背後的家族。王氏極愛財帛,對賈府也素有敵意,若能許下豐厚回報,再借甄家之名許以協助她女兒入主宮闈的好處,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
略一停頓,他又說道:“林若然無後,若他出事,林家的產業就隻能落在榮國府手上,這般厚利,王夫人豈能不動心?”
年歲較長的一人沉吟片刻後點頭:“也好,這事便交由你全權處理,資金方麵我們會籌措安排。”
而在金陵的賈府,一位家主正在與他的大兒子交談。
“這麼重大的決定,都不和老夫人商量?”兒子顯露出疑惑。
“不必麻煩母親了。”賈老爺語氣輕鬆地擺了擺手,“這不過是小事一件,何況用的是前朝一個秘密藥方。即使林如海出什麼問題,看診的大夫也不會起疑。”隨即吩咐道:“你派人到事發之後聯絡神京的賈夫人,承諾事成後,林家的一切財產我們不動分毫,儘數由她們承繼,並幫她促成女兒進入宮中為妃。”
此時,遠在神京的賈府裡,一名老仆輕聲向賈夫人回報:“夫人,若這事情敗露,恐怕會牽連到您,連老夫人都難以庇護。”
賈夫人不慌不忙回應:“不用擔心,我已有打算。找人秘密聯絡王嬤嬤,給出承諾事成之後,讓他們一家恢複平民之身,並送其到南方安頓。”她沉吟片刻,“此事責任全都讓那賈家來擔,即使事情敗露也查不到我們。”
仆人心頭一緊,平日裡溫吞沉默的賈夫人竟然謀劃周密、心思深遠,以後還是多留神些的好。
幾日後,在神京一處庭院中,一位瘦削的策士正在品茶,麵露輕鬆之意:“萬事妥當,隻待最後結果。”
兩天之後,巡鹽官員的人果然緊盯賈氏身旁的老嬤嬤,終於在其動手之際擒獲,事態隨即傳遞到林如海耳中,使他不寒而栗——若無預先提醒防備,後果簡直難以設想。
“趙嬤嬤,”李如海目光銳利地問話,“本官一向對下寬容,你怎麼會犯下此等罪事?隻要你將幕後主使交待出來,我或許能給你留下全屍。”
那婦人低聲回應,嗓音嘶啞無力:“大人多言無益,我隻想快些了結。”她的親人一個在她出嫁時跟隨至李家為仆,另一個留居京都做事。前幾日秘密傳話,如果此行得手便舉家移居南方,得以脫離為奴之身。倘若不從,或是失手被查,京都的家人必然遭遇不測。左思右想,隻得出此下策。
看他態度堅定,李東知她不會再透露半句,寒聲道:“送她下去。”
待室內恢複安靜,他的目光落在坐在角落的賈軒身上,問:“你怎麼看那幕後之人的動向?”
賈軒神色冷靜,“盯緊那柳嬤嬤家中這幾日往來之人,自然能摸出端倪。”
“還是你細心。”李東略帶感歎。
“姑父不必多言,這也是我分內之事。”
“這批鹽商已經等不及了。”
“那不妨將計就計。”賈軒提議。
“老仆,去交代一句,就說巡鹽大人病重不見客。”賈軒朝仆人交代。兩人互望一眼,皆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短短一日,巡鹽禦史病重的傳言席卷了揚州街頭巷尾,府門守備也陡然加強,局勢緊繃似弦。
然而此時巡鹽大人府中深處一間房內,賈軒與李東正在品茶,低聲密談。奉茶的是李東的女兒李清然,她披一襲素色薄衫,發間一支竹節釵溫婉端麗,輕輕掃了賈軒一眼,似在責怪他不正經。
“咳。”李東出聲打破氣氛,“該辦正事了。”
“時機到了,那些鹽商應當沉不住氣了。”他說著壓低聲音,“我手中隻調得五百鹽兵,餘下全看你安排的軍隊了。”
“姑父寬心,所有布置已妥當。”賈軒回道。
夜深,揚州市東部的一間院舍裡。“林大人怕是真的撐不下去了,全靠這位劉先生成策。”一位滿臉喜氣的鹽商舉杯說。
“妙計啊,今日當敬這位劉先生!”滿桌鹽商一齊舉杯。
唯獨被喚作周夫子的老者眉心緊皺,“諸位不可懈怠,還需提防他們是設局引我們出動。”
“哪能這麼巧?我們早安排人盯著衙門了,連兵都調回了,他們能有空子鑽?老周你太小心。”
另一人接話道:“可揚州城裡另有駐兵,真要對付咱們,恐怕不易周旋。”
周夫子搖頭:“若他們當真布局,以我們的力量,怕擋不過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