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縣令趕緊接話：
"下官這就備轎，親自送兩位大人過去。"
"不必麻煩，隻需將那天報案的人送到清荷苑就行。"
說完，眾人重新登上馬車。
天色漸暗，掛在馬車周圍的燈籠逐一亮起。
柳縣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整座城漸漸安靜下來。
車輪碾過路麵，車廂裡彌漫著沉重的靜默。
當四周完全暗下來時，遠處忽然亮起燈火。
李長明探身望去，隻見十裡外矗立著一座燈火輝煌的高樓，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這動作打破了沉默，周平鬆了口氣，笑道：
"大人看到了嗎？那就是清荷苑！"
提起這座柳縣的標誌性建築，周平臉上透著自豪。
"此樓是百餘年前歐陽家的後人修建的，當年動用了三百多名工匠，原本是權貴張顯的彆院。"
後來張顯因謀反被處死，此樓便被賜給了魯王陳景。"六十五年前，還是太子的清和帝巡視柳縣時，曾在此暫住，稱讚其為天下第一樓。"
周平特意強調此樓的非凡來曆：
"之後便改名為清荷苑。二十多年前，陳景的後人又重新修繕了這座行宮，偶爾也用來招待來訪的賓客。"
說話間，馬車已漸漸接近清荷苑。
近看才發現，這是一座五層的木構樓閣，臨水而建。
夜色中，整座樓掛滿了燈籠，照得如同白晝。
橫梁與木柱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刀工絕妙，鏤空處透出點點燈光，讓整座樓閣顯得更加宏偉華麗。
清荷苑正門與主樓相距甚遠，一群仆從早已得到消息，恭敬地等在門外。
周平見狀，立刻吩咐：
"不用停車，直接駛到樓前。"
說完，他朝李長明解釋道：
"尋常客人到此都要步行，但李大人身份尊貴，自然不同。"
李長明微微一笑，沒有多言。
此刻她的注意力已不在樓閣的構造上，而是緊緊盯著入口處。
"大門吧。"
她淡淡道。
原本笑容滿麵的周平聽到這話，心頭一震，要說的話頓時哽在喉中。
《定安園記》
青磚黛瓦的定安園是徐家私宅，鎏金銅門足有三米多高，與先前鬨鬼的李家格局相似，卻比李府更為奢華。高牆將院內景致悉數遮擋，唯有乘轎入內，才能見到修剪齊整的奇花異木。
不僅主樓金碧輝煌，管家周康所說的前朝皇族後裔對這園子顯然也費儘心思。陳明遠剛進園子，就聞到幽蘭清香，隱約聽見假山流水之聲。
"大人您看——"
周康後頸發涼，卻被陳明遠打斷：
"這園子夠寬敞，安置幾百號人不在話下。"
"這...這恐怕不妥——"
若說方才還算委婉，現下就是直截了當表明來意了。
周康心頭狂跳，急忙勸阻：
"大人，這可是前朝皇族產業，雖說如今......"
"鬼祟還除不除？"陳明遠反問道。
"自然要除，隻是......"
"哪來這許多顧忌？"陳明遠斬釘截鐵道：
"此處地勢開闊，比官府衙門更適合設局捉拿惡鬼——"
"設局捉鬼？！"
周康臉色煞白，偷眼打量陳明遠，這位官爺竟敢打這等主意？
"正是。"陳明遠平靜點頭。
"大人三思啊！"周康愁眉不展，話音未落，陳明遠眸光驟冷。
他嘴角笑意頃刻消散："你當我在戲言？"
"......"
分明是動了真格。
周康按著眉心道："可大人，涉及鬼案的多是鄉紳望族。商販賤民死了倒無人過問，若是鄉紳出事，隻怕要驚動州府——"
"你也可以不應。"陳明遠似笑非笑，直視周康："橫豎是你們清水縣的事。"他轉眸望向園林深處，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弧度："念在你招待周到，又與我比鄰而居，今日權且給你這個情麵——此案我不再過問，明日便啟程返回臨江府，餘下爛攤子你自己收拾。"
"......"
此言一出，周康反而進退兩難。
他日夜期盼鬼案，可若放任陳明遠肆意行事，隻怕難以收場。
他硬著頭皮問道："大人此話當真？"
陳明遠扯了扯衣襟："當然是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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