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坐著一個模糊的身影，穿著我的製服，背影佝僂。他沒有回頭，可我能感覺到，他在等我。
“你要接替他。”林小雨說，“完成最後一程。送我們過陰陽界。然後……你才能下車。”
車外，景象再次變化。街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漆黑長河，河麵漂浮著紙錢與蓮燈。橋頭立著一座石碑，上書“奈何橋”三字，血跡未乾。
廣播再次響起：“前方到站：陰陽界。請所有乘客準備下車。司機，請勿回頭。”
後座的乘客一個個站起，動作僵硬，像提線木偶。他們走向車門，每一步都踏出漣漪般的黑霧。林小雨最後一個起身，走到我麵前，伸手撫上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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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冰涼，卻讓我想哭。
“爸爸，這次，換我送你一程。”她輕聲說，“你開得太久了，該休息了。”
我搖頭：“不，我得送你們。”
“你已經是司機了。”她笑了，“從你上車那一刻起，魂魄就已離體。你不再是活人，老陳。你是午夜b17的守線人。”
我渾身一震。
難怪站台沒人看見我，難怪雨水穿身而過。我早就不在陽世了。
車緩緩停在橋頭。車門開啟，冷風灌入。乘客們依次下車，走向那座血碑。林小雨回頭，對我揮手。
“下一站，輪到你了。”她說，“但彆怕，我們都在那邊等你。”
我站起身，走向駕駛座。
那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消散，像煙霧被風吹走。我坐進駕駛座，手握住方向盤。皮革冰冷，卻熟悉得讓我心顫。
後視鏡裡，車廂空了。
廣播最後一次響起：“司機已就位。午夜b17，繼續運行。下一站：輪回道。乘客招募中，請於雨夜一點十七分，前往b17末站等候。”
我踩下油門。
車駛入濃霧，消失在雨夜裡。
從此，每逢陰雨，總有人看見一輛無牌雙層公交，沿b17路線行駛。車上坐著一個沉默的司機，後座空無一人。
可如果你在淩晨一點十七分，站在站台，仔細聽——
你會聽見，車廂深處，十七個聲音，輕輕哼著一首童謠：
“爸爸開車，送我去學校，
雨好大，路好滑，
紅裙子，濕噠噠，
爸爸，你回頭看看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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