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複雜的情緒中,孫明輝坐在了吳曜對麵。
冰冷的探監室,透明的防爆玻璃映出孫明輝緊鎖的眉頭和眼中深沉的痛楚。
對麵,吳曜被禁錮在絕對封禁的裝備裡,如同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像。
孫明輝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金屬扶手上敲擊,每一次敲擊都仿佛叩在心上,趙佳最後倒下的身影,她望向自己時那瞬間的依賴與不舍,清晰得如同昨日。
那不是普通下屬的犧牲,那是剜心之痛,是失去了視如己出的孩子。而凶手,此刻就坐在對麵,被層層枷鎖束縛,仿佛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麻木與空洞。
孫明輝能感覺到,這份麻木之下並非野獸的凶殘,而是被無儘痛苦衝刷後留下的荒蕪廢墟。這份認知像一把鈍刀,在他複仇的怒火與某種難以言喻的沉重間反複切割。
“解除口部封禁。”鄭揚冰冷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
守衛依令行事,小心旋開吳曜口鼻處的金屬板。乾裂蒼白的下半張臉暴露在壓抑的空氣中。吳曜沒有任何反應,連呼吸的頻率都未曾改變。
“吳曜。”孫明輝的聲音低沉,帶著極力壓抑的沙啞。星辰信仰之力在體內流淌,清晰地感知著對方那屬於創生教派核心的冰冷扭曲氣息,確認其身份。“能聽到嗎?”
“……嗯。”一個微弱到幾乎消散的氣音。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孫明輝的目光銳利如刀,穿透玻璃,試圖從那麻木的表象下挖出真相,既是為了職責,也為了……那個再也回不來的“女兒”。“朗基努斯之槍碎片,它真正的力量是什麼?”
沉默。吳曜的頭極其緩慢僵硬地抬了抬,深色眼罩後的虛無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沙啞的聲音終於響起,如同枯葉在寒風中摩擦。
“……能殺死神使。”
轟
這三個字在監控室內不啻於驚雷炸響。一位記錄員手中的電子板“啪”地掉在地上。
鄭揚猛地從座位上站起,雙手死死撐住控製台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慘白,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熱的光芒。
神使不死不滅!
這是壓在異管局頭頂的萬鈞巨石,是無數英魂隕落的根源,囚禁吳曜已是慘勝,代價高昂。而此刻,破局的曙光竟在手中,那塊被嚴密保管卻束之高閣的聖槍碎片。
“你確定?”孫明輝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難以抑製的震顫,巨大的希望衝擊著他心中的悲慟。
“確定。”吳曜的聲音死寂依舊,“刺穿核心……權柄崩解……意識湮滅。”吳曜頓了頓,那麻木的語調像一盆冰水澆下,“但你們能否使用……我不知道。”
希望伴隨著苛刻的鑰匙。鄭揚眼中的狂喜迅速沉澱,轉化為更加堅毅的決斷。有方法,就有方向。
“繼續。”孫明輝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其他六位神使的權柄。你知道的,全部。”
吳曜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仿佛在記憶的灰燼中艱難翻找。許久,他才以一種毫無波瀾,如同誦讀古籍殘卷般的語調開始說道。
“……我曾見過馮德萊翻看一本書,一本…有曆史厚重感的書。”
“……書上記載著各類知識,其中的【創世】權柄如是說…”
“…母神創造了世界,以七日為一節點……”吳曜的聲音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妙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停頓,仿佛這段話本身就蘊含著某種沉重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