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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在接近祭壇核心區域時詭異地平息了。
巨大的倒懸冰窟如同一頭蟄伏的白色巨獸，矗立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天穹之上，那扇被六條巨鏈束縛的青銅巨門，門縫中流淌出的黑暗愈發粘稠，旋轉的猩紅漩渦貪婪地吸納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億萬生靈哀嚎扭曲的暗紅能量流，那是獻祭的生魂。
吳曜、辰砂弦、孫明輝以及僅存的幾名精銳士兵，踏上了祭壇外圍那由巨大黑色冰晶鋪就的階梯。他們的出現，並未引起預想中的激烈反應。
沿途那些身披三眼圖騰，臉上帶著狂熱與麻木交織神情的創生教徒，如同設定好程序的傀儡，在他們接近時，便無聲地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通往核心的筆直通道。沒有敵意，沒有阻攔，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恭迎。
孫明輝的手按在腰間的槍柄上，指節發白，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難以置信。
“看來…咱們在人家眼裡，早就不是秘密了。一舉一動，都在掌心裡攥著呢。”
吳曜兜帽下的臉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微微頷首。他側過頭，目光掃過身旁的辰砂弦和孫明輝，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最後的叮囑。
“核心區域極度危險。那幾個使徒都在。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吳曜的目光在辰砂弦清冷瘦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會不惜一切，把你留下。”
辰砂弦抬起那雙純黑的眼眸，深邃如夜空，沒有任何波瀾。他同樣隻是點了點頭，握緊了斜插在背後的八麵體長槍槍柄。無需多言，沉重的壓力已彌漫在每個人心頭。
一行人不再說話，沉默地沿著教徒讓出的通道，一步步走向那散發著不祥與磅礴能量的祭壇核心。腳步聲在空曠冰冷的階梯上回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運的弦上。
終於，他們抵達了祭壇核心區域的邊緣。這裡的地麵不再是冰晶，而是蝕刻著巨大、繁複、流淌著暗紅光芒法陣的黑曜石。法陣的中心，那具巨大的棺槨清晰可見。
一個優雅的身影早已等候在此。
馮德萊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毛呢大衣，金發一絲不亂，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仿佛遇見多年老友的真誠笑容。他張開雙臂，聲音溫和悅耳，帶著獨特的法語腔調。
“啊，我親愛的摯友，您終於來了，歡迎來到母神複蘇的第一現場，這份榮光，我迫不及待要與你分享了。”馮德萊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姿態無可挑剔，“請隨我來，感受這即將改變一切的神聖場所。”
然而，馮德萊的“邀請”隻針對吳曜一人。當吳曜身後的辰砂弦和孫明輝等人想要跟隨時，兩側如同雕塑般靜立的黑袍教徒無聲地踏前一步，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冰冷的目光鎖定了他們。意思不言而喻，止步於此。
吳曜腳步未停，甚至沒有回頭。他隻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動作小到幾乎無法察覺。
辰砂弦純黑的眼眸掃過攔路的教徒，又看向吳曜消失在法陣光芒中的背影，最終停在了棺槨的方向，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
辰砂弦沉默地後退半步，八麵體長槍槍尖輕輕點地，一股無形的如同初陽般溫暖卻帶著絕對威壓的氣息悄然彌漫，將孫明輝等人護在身後，與教徒形成的冰冷屏障無聲對峙。
孫明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焦躁和不安，手始終沒有離開槍柄，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馮德萊仿佛沒有看到身後緊張的對峙，他步履輕快地與吳曜並肩而行，行走在流淌著暗紅光芒的法陣紋路上，如同漫步在自家花園。他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抱怨。
“摯友啊，你這次可真是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c國的安排被你攪得天翻地覆，十億生靈的盛宴都差點被你掀了桌子。損失可謂不小。”
吳曜沉默地走著，兜帽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對馮德萊的“抱怨”置若罔聞。他的目光穿透法陣的光芒，牢牢鎖定在核心區域。
祭壇中央的景象終於完全展露在吳曜眼前。
巨大的棺槨懸浮在法陣核心之上，棺槨中的塞緹娜·諾克圖恩依舊沉睡，黑色紗衣無風自動。
而最震撼的，是無數道肉眼可見的由純粹痛苦、恐懼與絕望凝聚成的暗紅色生魂能量流，正源源不斷地從棺槨中升騰而起，如同無數條逆流的血河，彙入天空那巨大的猩紅漩渦，最終注入青銅巨門之後。
那扇門在生魂的滋養下，門縫似乎又開啟了一絲，門後傳來的心跳聲，沉重得仿佛敲擊在靈魂深處。
馮德萊停下腳步，站在棺槨旁，張開雙臂，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陶醉。
“看！這就是母神複蘇的第一場所，萬物歸流的起點，一切新生的源頭。摯友，見證此情此景，您有何感想？”馮德萊轉頭看向吳曜，藍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仿佛真的在征求老友的意見。
吳曜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巨大而褻瀆的棺槨，掃過那吞噬生魂的漩渦，最終落回馮德萊臉上。兜帽下，傳出他毫無波瀾的聲音。
“…有些簡陋了。”
馮德萊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笑得更加燦爛，仿佛聽到了一個絕妙的玩笑。
“哈哈，摯友還是如此風趣，母神至仁至偉，豈會在意這些浮華的形骸？祂所在意的，唯有祂的子民能否掙脫枷鎖，獲得真正永恒的自由與發展，這才是祂最大的慰藉。”
吳曜沒有再理會馮德萊的頌讚。他那雙隱藏在陰影下的銳利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快速地掃視著整個祭壇核心區域。棺槨、法陣、生魂洪流以及周圍。
瑟斯利呢？那個操控鳥群的學者使徒。小鳥遊火星呢？那個活潑殘忍的雙馬尾女孩。還有蒙德裡克，他們都不在這裡。
整個核心祭壇，除了他和馮德萊，以及遠處對峙的辰砂弦等人，竟然空無一人。其他使徒，仿佛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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