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核心區域的死寂被寒風卷過冰棱的嗚咽打破。
吳曜的目光掃過馮德萊、瑟斯利以及那具安靜躺在黑曜石地麵上的小鳥遊火星的遺體,聲音如同凍土般冷硬。
“你們不打算反抗嗎?”
馮德萊優雅地聳了聳肩,攤開雙手,姿態坦然得仿佛在談論下午茶。
“最擅長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蒙德裡克,和掌控時間之弦的斯列季娜都已回歸母神懷抱。指揮大規模作戰?抱歉,這並非我的天賦所在。”
馮德萊看了一眼辰砂弦和吳曜身邊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原初使徒少女,目光又投向遙遠的東方,帶著一絲自嘲。
“況且…c國這杯茶,經過諸位這麼一‘泡’,已經燙得讓人無從下口了。強行為之,隻會燙傷自己。”
吳曜微微頷首,兜帽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表情,聲音毫無波瀾地提出條件。
“我會讓母神複活。”
“瑟斯利必須配合我完成後續。”
一旁穿著學者袍的瑟斯利聞言,臉上露出爽朗甚至帶著點如釋重負的笑容,微微躬身。
“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十億生靈的獻祭名單,由我來挑選。”吳曜繼續道,語氣不容置疑。
馮德萊沒有任何猶豫,點頭應允。
“這是自然。勝利者的權力。”
“母神最終複蘇的時間點,由我決定。”
“當然。”馮德萊再次點頭。
吳曜停頓了一下,目光如同冰錐般刺向馮德萊。
“而你…配合我完成母神複蘇最後的儀式後,就可以去死了。”
馮德萊臉上的優雅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平靜與滿足。
“回歸母神的懷抱,是我等最終的歸宿與榮耀。榮幸之至。”
吳曜不再看他,隻是揮了揮手,如同驅趕一隻完成使命的飛蟲。
“開始退兵吧。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聯係。”
馮德萊深深地看了吳曜一眼,又瞥了一眼辰砂弦和那沉默的荊棘少女,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馮德萊優雅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一絲不苟的衣襟,轉身,帶著沉默的瑟斯利,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片死寂的祭壇核心。創生教派的力量,如同退潮般,開始從半島撤離。
……
喧囂與殺意褪去,隻留下冰冷的祭壇、凝固的血跡和一地的屍體。
吳曜和辰砂弦沉默地走向那片士兵們浴血奮戰,最終倒下的區域。
他們一具一具地,從創生教徒和同伴的屍體堆中,拖出那些穿著熟悉作戰服的身影。動作沉重而緩慢。
孫明輝被放在最前麵。他胸口被子彈洞穿的傷口已經凝固,臉上竟帶著一種奇異的安詳,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隻是那雙緊閉的眼角,還殘留著一道清晰的已經乾涸的淚痕。孫明輝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真的看到了星河彼岸等待他的親人。
吳曜看著這一排整齊擺放冰冷僵硬的軀體,發出一聲沉重到仿佛能壓垮山巒的歎息。他抬起頭,目光投向身旁那位赤裸著荊棘纏繞的身軀,散發著聖金與暗紅光芒的少女——原初的第一使徒。
“初次見麵…”吳曜的聲音帶著一種穿越了漫長時光的疲憊,“…或者說,好久不見。”
原初使徒少女微微頷首,異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吳曜,沒有言語,卻仿佛有萬千信息在無聲交流。
辰砂弦也走上前,純黑的眼眸帶著一絲探究和敬意,對著少女微微點頭致意:
“你好。”
少女同樣禮貌地頷首回應。
“你好。”
原初第一使徒的聲音空靈而奇異,並非地球上已知的任何語言,卻清晰地被吳曜所理解。
辰砂弦則是疑惑地歪了歪頭。
隨後,兩人便陷入了沉默,隻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在感受著彼此身上那迥異卻又同樣磅礴的力量氣息。
片刻後,原初使徒少女的目光落在了孫明輝安詳的臉上。她那雙異色瞳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想到他僅憑凡人之軀的執念與信仰,竟能強行開辟出一條全新的神途,這條路的儘頭…”
原初第一使徒的目光轉向吳曜,帶著一絲深意,“…似乎指向你。或許你本已注定的結局,有了新的變數。你有可能不用死了。”
吳曜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緩緩搖頭,目光掃過地上那一排冰冷的戰友,聲音低沉而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