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蹲在“星星槐圃”旁,看著孩子們把槐花落進竹籃。今年的槐花結了好多籽,像串微型的螺絲掛在枝頭,風一吹嘩啦啦響,像老周工具箱裡的零件在唱歌。她撿起顆落在地上的籽,外殼堅硬帶棱,像顆縮小的黃銅螺絲,忽然懂了——老周眼裡的光,真的會變模樣。
王大爺把新收的槐花籽裝進鐵盒,是老周當年裝螺絲的那個,鐵皮上的鏽跡都透著股熟悉的暖。“你看這籽,”他捏起顆對著太陽照,“殼硬得像螺絲,裡麵的仁甜得像槐花,可不就是老周說的‘外有骨,內有甜’?”鐵盒的角落裡,還留著幾顆沒用完的螺絲,和槐花籽混在一起,竟分不清哪是光結的果,哪是光長的骨。
女兒帶著“念周”寶寶認槐花,小家夥剛會走路,搖搖晃晃撲向最矮的那棵苗,小手抓住片葉子就往嘴裡塞。“這是周太爺爺的光變的,”女兒輕輕掰開他的手,“要慢慢嘗,才知道甜。”寶寶咯咯地笑,口水沾在葉片上,像顆晶瑩的露珠,映著陽光,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是甜的果在笑,是硬的骨在搖,是愛的魂在跳。
賣槐花醬的小夫妻新做了種“骨感甜”醬,在槐花裡摻了點磨碎的槐籽殼,“這樣甜裡帶點脆,”男人舉著醬罐笑,“像周爺爺的光,既有軟心腸,又有硬骨頭。”有個跑長途的司機總來買,說要帶點在路上,“吃著這醬,就像有人在擰緊我心裡的螺絲,再累也不慌”。
博物館的“光的牆”又添了新照片:老周的曾孫在國際林業論壇上,展示五角星槐樹的培育成果;山區小學的畢業生考上了林業大學,抱著槐樹苗的照片笑得燦爛;連那位研究民俗的教授,也出版了本《螺絲與槐花:沉默的傳承》,扉頁印著老周的螺絲刀和朵五角星槐花。
暴雨再次來襲時,巷口的新籬笆穩穩地站著,每個樁腳的螺絲都擰得恰到好處。這次是“念周”寶寶的爸爸帶著街坊們修的,他給每個螺絲都纏了圈紅繩,“讓周爺爺的光也搭把手”。林晚秋站在廊下看,雨水順著籬笆往下淌,在地上彙成小小的溪流,溪流裡漂著片槐花,像艘光的小船,載著甜、骨和魂,往遠處漂去。
除夕夜的長桌上,“念周”寶寶抓周,小手繞過了筆和算盤,一把抓住了那顆螺絲形狀的長命鎖,又抓起了塊槐花糕,一手硬,一手軟,笑得眉眼彎彎。“這孩子隨老周,”王大爺笑得合不攏嘴,“心裡裝著光,手裡握著暖。”林晚秋看著寶寶把螺絲鎖往槐花糕上蹭,忽然覺得那畫麵就是老周光的全部模樣——甜的果裡有硬的骨,硬的骨外裹著甜的果,而這一切,都被愛的魂緊緊抱著,永不分離。
窗外的光更亮了,燈籠、星光、萬家燈火,還有寶寶眼裡的光,在雪地裡織成了張光的網。林晚秋知道,老周眼裡的光,早已超越了時光和距離,它落在槐花裡,讓甜有了滋味;落在螺絲裡,讓日子有了支撐;落在牽掛裡,讓愛有了歸宿。這三種模樣,合在一起,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模樣——既有咬碎硬骨頭的韌,又有含住蜜糖的柔,更有代代相傳、永不熄滅的暖。
風穿過巷口,帶著滿世界的光,像老周在說:“你看,光從來不是孤單的,它會變成好多模樣,陪著日子慢慢走。”
喜歡幽穀怨靈請大家收藏:()幽穀怨靈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