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望著窗外漫天搖晃的風鈴,忽然覺得老周手裡的螺絲刀,正順著風的軌跡慢慢轉。那些掛在繩上的槐籽、螺絲、玻璃片,在風裡劃出細碎的弧線,像無數個小齒輪咬合著前進,而老周眼裡的光,就是照亮齒輪的燈,暖融融的,催著它們往更遠的地方去。
王大爺把那隻風箏線軸改成了個小擺件,纏線的地方刻著圈五角星,“這是老周的齒輪印”。他總把擺件放在窗台,說風過時,軸會跟著轉,“像老周還在慢慢擰螺絲”。有天清晨,林晚秋看見軸上沾著片槐花瓣,是風送來的,像給齒輪加了片甜墊片,讓轉動更溫柔。
“念周”寶寶已經會自己係鞋帶了,打的結是王大爺教的“齒輪結”,繩頭留得長長的,像小齒輪的齒。“周太爺爺說,結要留餘地,”他晃著腳丫給林晚秋看,“就像齒輪轉得再快,也得有縫喘氣。”女兒笑著補充,這孩子修玩具時,總學著大人的樣子往齒輪上抹點蜂蜜,“說要讓周太爺爺的潤滑油,也沾點甜”。
賣槐花醬的小夫妻帶著“念周”寶寶去了趟山區,給孩子們送槐樹苗和螺絲刀。“這是周爺爺的兩隻手,”年輕媳婦教孩子們種樹,“一隻手種樹,一隻手修世界,兩隻手都得有勁兒。”有個孩子把螺絲刀彆在腰上,說要當“齒輪小衛士”,“讓所有轉不動的日子,都重新轉起來”。
博物館的“風鈴牆”旁,新開了個“齒輪課堂”,教孩子們認識生活裡的“隱形齒輪”:鬨鐘的指針是齒輪,媽媽揉麵的手是齒輪,甚至街坊們互相打招呼的笑,也是讓日子轉順的齒輪。有個孩子畫了幅畫,說老周是“最大的齒輪”,“帶著所有小齒輪轉,轉成了春天”。
暴雨衝斷了進山的路,這次是“念周”寶寶的爸爸帶著“齒輪小衛士”們去修。孩子們舉著迷你鐵鍬挖排水溝,大人扛石板鋪路,誰累了,就搖響帶的風鈴,“聽周爺爺的齒輪在加油”。路修好時,孩子們在路口種了棵五角星槐樹,樹旁立著塊木牌,寫著“周爺爺的齒輪,從這裡出發”。
除夕夜的長桌上,多了道“齒輪湯圓”,是姑娘發明的,糯米團裡包著不同餡:芝麻餡代表韌,豆沙餡代表甜,椰蓉餡代表暖,咬開時三種味道混在一起,像老周的齒輪在嘴裡轉。“這是給世界的湯圓,”她舉著勺子笑,“讓每個齒輪都嘗到團圓的味。”
林晚秋看著孩子們追著風鈴跑,看著年輕人舉杯碰出的脆響,看著老人們慢悠悠喝著茶,忽然覺得老周的螺絲刀從未停過——它變成了“念周”寶寶手裡的蜂蜜,變成了山區孩子腰上的螺絲刀,變成了風鈴裡的槐籽,變成了每個人心裡那點“想讓日子轉得更順”的勁兒。
風穿過燈籠,帶著滿巷的甜香,吹得所有齒輪輕輕轉。林晚秋仿佛聽見老周的聲音混在風裡,比任何時候都清晰:“看啊,這些小齒輪轉得多歡,轉吧,轉到天邊去,轉到永遠去。”
她低頭咬了口湯圓,三種味道在舌尖散開時,看見漫天的風鈴還在轉,帶著老周的光,帶著槐花的甜,帶著無數雙推動齒輪的手,轉啊轉,轉出了片流動的春天,正往更遠的地方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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