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率引擎的藍光撕裂英仙座懸臂時,林夏仍在反複回放那段孢子記憶。全息投影裡,藍色皮膚的播種者正將基因膠囊射入原始地球的海洋,膠囊外殼上的菱形紋路在閃電中閃爍——與暗物質環的凹槽如出一轍。
“引力場穩定在0.7個標準重力,”李昂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他盯著航線圖上跳動的坐標,“還有三光年就到那個反熵增星係了。”控製台突然彈出新的數據流,張教授顫抖著放大畫麵:三十七個消失的文明此刻在星圖上重新亮起,每個光點都在向目標星係移動,像被無形的線牽引的星辰。
空間站的生態循環係統突然發出蜂鳴。林夏轉頭看見培養艙裡的擬態植物正在變異,原本翡翠色的葉片浮現出銀色紋路,紋路組成的圖案恰好是暗物質環的十二觸須結構。“它們在響應超光速粒子,”她指尖撫過艙壁,那些紋路突然亮起,投射出一段立體影像:播種者的母星正在坍縮,他們的科學家將整個文明的意識編碼成暗物質,注入十二顆人造行星——那正是暗物質環的雛形。
“原來它不隻是觀測站,”張教授突然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控製台上,“是播種者的意識容器。”他的話音未落,全息投影裡的母星突然迸發出白光,十二顆行星在光芒中化作環狀,那些菱形凹槽開始吸收坍縮產生的能量——這不是創造,是文明以另一種形態延續的儀式。
李昂突然抓起應急燈照向舷窗。原本平滑的空間此刻泛起漣漪,無數透明的影子在藍光中穿梭,有的長著螺旋狀的肢體,有的呈現出液態金屬的質感,最前方那個身影有著與人類相似的輪廓,隻是皮膚泛著熟悉的藍色。“他們在護航,”他聲音發顫,“這些是已經超越實體的文明意識。”
生態艙的警報聲陡然尖銳。林夏發現擬態植物正在釋放神經性孢子,孢子在空氣中凝結成文字:“終點不是重逢,是選擇。”她猛地想起星圖邊緣的注釋,反熵增星係的核心是一顆“時間晶體”,能讓進入者在熵增定律之外選擇存在形式——這不是恩賜,是每個文明必須麵對的終極考題。
張教授突然笑了,笑聲裡混著痰響。他將個人終端插入控製台,屏幕上立刻浮現出地球的實時影像:亞馬遜雨林正在恢複,太平洋的塑料旋渦在分解,人類聯合政府剛剛通過了《星際倫理憲章》。“我們已經給出答案了,”他的手指在終端上輕輕一點,一段數據流被發送向所有護航的文明意識,“不是轉化,不是逃離,是帶著家園一起走。”
李昂突然劇烈喘息起來。他盯著生命監測儀上的曲線,突然明白播種者留下的基因差異——人類大腦中那個特殊區域,不是為了感知空間,而是為了承載“牽掛”。那些消失的文明或許技術更先進,卻在抉鍵時刻斬斷了與母星的聯係,而人類,從東非草原到星際航行,從未放下過對故土的眷戀。
當空間站駛入反熵增星係時,時間晶體突然釋放出彩虹色的光暈。林夏看見三十七個文明意識在光暈中停滯,它們的形態開始模糊,仿佛在重新審視自己的選擇。而人類的數據流此刻化作金色的紐帶,一端連著空間站,一端穿透時空,牢牢係在藍色的地球表麵。
“他們在等待我們的決定,”林夏的指尖懸在確認鍵上,屏幕上顯示著兩種選項:融入時間晶體獲得永恒,或是帶著時間晶體的能量返回太陽係。擬態植物的紋路突然組成播種者的麵容,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裡,林夏看到了他們最後的記憶——母星坍縮時,十二顆行星都在猶豫,最終卻選擇了放手。
李昂突然拔掉了曲率引擎的能源線。空間站在光暈中緩緩停下,他指著舷窗外的藍色身影:“看,他們在模仿我們的心跳頻率。”那些護航的意識體此刻都在閃爍,頻率與地球的自轉周期完全同步。林夏終於按下返回鍵,時間晶體的能量順著金色紐帶倒流,她仿佛聽見亞馬遜的鳥鳴與空間站的警報聲在宇宙中共鳴。
當曲率引擎重新啟動時,三十七個文明意識突然跟上了航線。林夏望著後視鏡裡逐漸縮小的時間晶體,突然明白熵增的終點不是某個地點,而是文明終於懂得:真正的永恒,不是超越時間,而是讓牽掛穿越時間。擬態植物的葉片此刻全部舒展,在艙內投下地球的影子,那些菱形紋路組成的,是人類寫給宇宙的回信——用千萬個日出日落的弧度,寫著“我們帶著家園赴月”。
張教授的呼吸漸漸微弱,他最後看向屏幕上的地球影像,嘴角帶著笑意。林夏將他的個人終端接入廣播係統,地球的風聲、海浪聲、孩童的笑聲順著引力波傳遍星海,那些護航的意識體突然加速,在空間站周圍織成保護罩——這一次,輪到他們為後來者引路。
航線圖上的第三十八個光點此刻最亮,像人類文明彆在宇宙衣襟上的紐扣,帶著家園的溫度,朝著熵增的終點,一步一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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