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的花又開了,白瓣沾著晨露,像撒了滿地的星星糖。小星站在工坊門口,把花瓣掃進竹匾——這是她新創的配方,要將槐花蜜融進艾草糖漿,說要做“帶著春天甜味的星星”。她的動作已經相當嫻熟,烙鐵在木頭上燙出北鬥七星時,焦痕的深淺都恰到好處,像從陳星手裡接過了根無形的接力棒。
法國學徒的女兒成了“星硯”歐洲區的負責人,她帶著孩子來老城區“尋根”。小男孩捧著曾祖父做的銅雕塑,在父親的鐵皮盒前不肯走,奶聲奶氣地問:“太爺爺刻的星星,為什麼和林爺爺的長得一樣呀?”小星蹲下身,指著展櫃裡的星圖:“因為好的約定,就像星星的位置,永遠都不會變。”
過街天橋的星圖地磚升級成了全息投影,行人走過時,腳下會綻開虛擬的艾草花,花心裡浮出對應的故事片段。有個程序員特意開發了配套app,掃描地磚就能看到全球“星硯”分店的實時畫麵——巴黎的學徒在教孩子編星星,非洲的店主在曬新收的艾草,南極科考站的隊員舉著星星糖和極光合影,不同時空的畫麵在全息投影裡交織,像幅流動的世界地圖。
林硯的書房裡多了個地球儀,每個“星硯”分店的位置都釘著顆星星釘,星星的顏色隨季節變化:春天是嫩綠色,夏天是碧藍色,秋天是金黃色,冬天是雪白色。小星在地球儀旁貼了張便簽:“目前已點亮37顆星,目標是填滿整個天空。”
陳星把各國的艾草種子收集起來,在老槐樹周圍開辟了片“世界艾草園”。中國的艾草長得最挺拔,法國的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非洲的葉片邊緣有奇特的鋸齒,不同品種的艾草在風中搖曳,卻都朝著北鬥七星的方向生長。“植物比人更懂牽掛,”陳星給艾草澆水時說,“不管來自哪裡,根都會往一起湊。”
小星的第二本故事集被翻譯成了二十種語言,其中有篇《兩個爺爺的星圖》格外動人:故事裡的外星孩子撿到塊地球的木牌,上麵刻著北鬥七星,循著星圖找到老城區時,發現兩個地球爺爺正分享最後塊星星糖,他們的笑聲讓木牌上的星星活了過來,變成真的星星飛上了天。
盲童藝術家的《聽星》出了交響樂版,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時,舞台背景是實時傳輸的老槐樹影像。當樂團奏到“銅鈴響”的段落時,老槐樹的銅鈴恰好被風吹響,通過衛星信號傳到音樂廳,讓在場的觀眾都驚歎“這是跨越萬裡的共鳴”。
全球“星硯”分店發起了“時光交換”活動,每個店都有個特製的信箱,人們可以寫下想對未來的人說的話,由下一輩的店主在三十年後開啟。老城區的信箱是個巨大的鐵皮盒,仿照父親的那隻做的,鎖扣上燙著行小字:“給2055年的甜味守護者”。
陳星在六十歲生日那天,把工坊的鑰匙正式交給了小星。交接儀式很簡單,就在老槐樹下,小星接過鑰匙時,指尖碰到了陳星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摸到了時光的紋路。“爺爺說鑰匙要攥熱了再交,”陳星的聲音有些沙啞,“這樣日子才能焐得暖。”
林硯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樣子。那時他已經說不出話,卻執意要握著她的手,在她掌心畫北鬥七星的形狀。原來有些約定,從來不需要說出口,隻需要用掌心的溫度,代代相傳。
新落成的“星硯博物館”裡,最核心的展區叫“根”。玻璃櫃裡並排放著三件展品:父親的鐵皮盒、陳守義的糕點模、小星設計的全球星圖。解說詞是小星寫的:“所謂傳承,是讓過去的星光,照亮未來的路。”
有個參觀的老太太指著鐵皮盒掉眼淚,她說自己是1987年那場暴雨的親曆者,當年親眼看到父親衝進水坑救人。“那時候我總說你爹傻,”老太太抹著淚,“現在才明白,傻的是我們,不懂有些東西比命還重。”
深秋的傍晚,小星帶著孩子們在“世界艾草園”裡收種子。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株株正在生長的艾草。法國小女孩把中國的艾草籽放進標本盒,說要帶回巴黎種在學校的花壇裡;中國小男孩把非洲的艾草籽塞進兜裡,說要讓它在奶奶的花盆裡發芽。
全球的“星硯”分店同時亮起星圖燈時,林硯站在老槐樹下,看天橋的全息投影和遠處的燈光連成片。陳星從身後遞來塊剛烤好的星星糖,糖裡嵌著片來自南極的艾草葉,甜香裡帶著清冽的寒氣,像把整個世界的味道都裹在了裡麵。
“你看,”陳星指著漫天繁星,“父親和陳爺爺當年的星星,現在又多了好多新朋友。”林硯咬了口糖,甜味在舌尖漫開時,忽然覺得所有的時光都在此刻相遇——1987年的暴雨夜,2023年的重建日,2055年的星圖下,不同時空的甜味在味蕾上重逢,像首永遠唱不完的歌。
銅鈴在晚風中輕輕搖晃,鈴聲裡混著孩子們的笑聲、烤糖的甜香、艾草的清苦,還有遠處傳來的、不同語言的“你好”。林硯知道,這就是父親和陳守義想看到的世界——用甜味做橋,用牽掛做錨,讓每個走遠的人,都能循著星星的方向,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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