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整理誌願者們的視頻資料時,發現段被忽略的畫麵。七棵鬆樹旁的石台上,七顆石子在暴雨後竟浮在積水裡,水麵折射出的光斑在岩壁上拚出句話:“七年一輪,歸期已至。”他猛地看向日曆,距離團隊種下鬆籽正好七年,距離護林員失蹤,恰好五十七年。
“石台下有異常震動。”陸恒的電話帶著電流雜音,他的地質雷達掃描顯示,石台下方三米處有個空腔,形狀與當年暗河發現的空腔完全一致,“像是人為開鑿的,裡麵有金屬共振”。他用洛陽鏟探入,帶出的土壤裡混著薔薇花種,種皮上有細微的刻痕,拚起來是個“歸”字。
陳嵐帶著文物專家趕到時,老村長正指揮村民清理石台周圍的落葉。老人手裡捧著個藤編籃,裡麵是七雙布鞋,鞋底納著鬆針圖案:“這是按老周他們的鞋樣做的,我媳婦納了七年,說鞋底的針腳要和鬆樹的年輪對齊。”她把布鞋擺在石台上,鞋尖都朝著鬆樹,“這樣他們走回來時,腳就不會疼了”。
清理工作進行到第三天,石台突然發出沉悶的聲響。林野撬開鬆動的石塊,露出下麵的青銅蓋,蓋麵的花紋與銅鏡背的圖案相呼應——鬆樹纏鐵鏈的符號周圍,刻著七隻振翅的螢火蟲。當陸恒用鬆脂塗抹符號,青銅蓋緩緩打開,裡麵的景象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空腔裡整齊地擺放著七套護林工具:斧頭、鋸子、羅盤……每件工具的木柄上都刻著名字,柄端纏著圈鐵鏈,與了望塔基的鐵鏈嚴絲合縫。最中間的木盒裡,裝著七枚銀質徽章,比之前發現的金屬徽章更精致,上麵的鬆樹圖案裡,嵌著極小的薔薇花籽,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
“這是‘守林者徽章’。”老村長突然紅了眼眶,“我爹說過,隻有把命交給林子的人,才能得到這枚章。當年老周他們還差最後一道工序——用自己種的鬆樹的鬆脂封邊。”他拿起枚徽章,放在鬆樹滲出的鬆脂裡,銀邊立刻附上層琥珀色的膜,“現在,工序齊了”。
林野注意到,每件工具的木柄都有細微的磨損,像是被反複使用過。檢測顯示,木柄的老化程度呈現出規律的變化,最近的磨損痕跡距今不到一年。“他們一直在‘使用’這些工具。”他撫摸著斧刃上的反光,“就像從未離開過巡山的路”。
薔薇花叢在那天夜裡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七道花徑上的薔薇突然同時綻放,花瓣層層展開,露出裡麵金黃的花蕊,花蕊的排列方式與青銅蓋上的螢火蟲圖案完全一致。當第一縷晨光穿過花叢,花蕊的影子在地上拚出七個清晰的簽名,筆跡與護林日誌上的完全相同。
誌願者們在木屋旁立了塊石碑,上麵刻著那二十三個紅點的地圖,新增的七個紅點被描成金色。石碑落成那天,七棵鬆樹的樹乾上,突然滲出晶瑩的鬆脂,順著年輪的紋路緩緩流淌,在地麵彙成七個小小的水窪,每個水窪裡都映著朵完整的薔薇花。
陸恒的最終檢測報告裡,有組數據讓團隊沉默良久:鬆樹的鬆脂中,檢測出與人類眼淚成分相同的電解質,而薔薇花蕊的花粉裡,含有護林員們常用的草藥成分——顯然是他們生前長期服用,最終融入了這片土地。
林野離開黑鬆林時,老村長塞給他枚複刻的守林者徽章。“老周他們托風帶來話,說謝謝你們把星星的影子接回來了。”老人指著七棵鬆樹的方向,陽光穿過枝葉在地上投下的光斑,像無數枚閃爍的徽章,“你看,他們正在給新苗戴章呢”。
車窗外,誌願者們正在薔薇花叢中巡邏,穿著統一的護林服,胸前的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林野忽然發現,他們的身影與護林日誌裡的插畫漸漸重合,七個人影在鬆樹下走著,腳步聲混著薔薇花瓣的飄落聲,像段跨越半世紀的回響,在林間久久不散。
實驗室的培養皿裡,那枚銀質徽章上的薔薇花籽,悄悄發了芽。嫩芽的頂端頂著顆露珠,露珠裡映著片小小的鬆葉,葉麵上的星圖,正隨著露珠的晃動,輕輕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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