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溺亡者電台_羅刹國鬼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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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溺亡者電台(1 / 2)

第聶伯河的水流經羅刹國,如同冷卻的血液強行輸入一具屍體之內。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壓在河麵上,壓得人喘不過氣。謝爾蓋·彼得連科站在泥濘的河岸上,感覺腳下黏膩的泥土正像某種活物般吮吸著他的靴子。征兵令那張粗劣的紙張,被征兵官伊凡·庫茲米奇那隻戴著手套的粗短手指,狠狠戳在他的胸口。

伊凡的臉,是那種被劣質伏特加和凜冽寒風反複揉搓過的紫紅色,鼻翼兩側的血管像地圖上的細小河流般凸起。他噴出的氣息帶著濃重的酒臭和醃卷心菜的酸腐味,直接噴在謝爾蓋慘白的臉上。“彼得連科!你他媽聾了?這是命令!為了羅刹國的偉大榮光!收拾你那堆破爛,明天滾去基輔方向報道!聽見沒有?”唾沫星子濺在謝爾蓋的臉頰上,冰涼,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黏膩感。

謝爾蓋沒說話。他像一尊被河水泡脹又被凍僵的木雕,視線空洞地穿過伊凡那張扭曲的臉,落在他身後渾濁洶湧的第聶伯河上。河水卷著上遊衝刷下來的、不知是什麼的肮臟碎塊,翻滾著,嗚咽著。他灰色的眼睛裡,最後一點屬於活人的微光,徹底熄滅了。

伊凡似乎被這徹底的死寂激怒了,他猛地抬手,用那張征兵令的邊緣狠狠抽在謝爾蓋的顴骨上,留下一條刺目的紅痕。“廢物!”他啐了一口,像丟垃圾一樣把那張紙扔在謝爾蓋腳邊的泥水裡,厚重的軍靴踩過泥濘,留下深坑,頭也不回地走了。靴子踩在泥濘裡的“噗嗤”聲,像踩在某種內臟上,沉悶而殘忍。

謝爾蓋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彎下腰,指尖觸碰到那張被泥水浸透的紙。冰冷的泥漿瞬間包裹了他的手指。他沒有撿它,隻是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鉛灰色的、翻騰著死亡氣息的河麵。河水咆哮著,像無數冤魂在嘶吼。他沒有再看第二眼身後那個他稱之為“家”的、低矮破敗的棚屋,隻是邁開腿,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渾濁的水流。渾濁的水流貪婪地擁抱了他,先是淹沒腳踝,接著是膝蓋、腰腹。沒有掙紮,沒有呼喊,他像一個終於卸下沉重的包袱的旅人,被灰綠色的河水無聲地吞沒,隻在最初的位置留下一個微小的漩渦,隨即被更大的濁浪抹平。

幾天後,斯摩棱斯克州的一個小村莊,幾個在河邊拾荒的孩子發出了驚恐欲絕的尖叫。一具腫脹發白、麵目全非的屍體,被渾濁的河水推上了泥濘的淺灘。那屍體被河水浸泡得走了形,像一隻被過度充氣的、慘白的皮囊。身上的破舊工裝服勉強還能辨認出樣式,口袋裡,一張同樣被泡得模糊、但還能看出大致內容的征兵令,如同一個殘酷的標簽,死死地貼在他身上。

消息像瘟疫一樣傳開。屍體被草草處理掉了,連同那張濕透的征兵令一起,被塞進了某個廉價的薄皮棺材,埋進了村外那片被遺忘的、長滿蕁麻的墳地。謝爾蓋那間位於伏爾加格勒郊外、緊挨著廢棄變電所的鐵皮棚屋,像他本人一樣,迅速被遺忘在塵埃和陰影裡。

直到某個深夜。

一種聲音,刺穿了伏爾加格勒郊外這死寂的午夜。不是來自外麵呼嘯的寒風,也不是來自廢棄變電所裡偶爾傳來的、金屬鏽蝕斷裂的呻吟。它來自謝爾蓋那間被灰塵和遺忘填滿的鐵皮棚屋內部。

嘶啦——嘶啦——

那是老式電子管收音機接通電流預熱時發出的、特有的噪音。單調,粗糙,帶著一種金屬摩擦的砂礫感。緊接著,一個微弱、扭曲、仿佛信號極不穩定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像裹挾著河底的淤泥和氣泡:

“冷……好冷……水……壓著……肺……炸開……”聲音空洞,帶著非人的回響,像是從一口深井,不,是從某個更深、更黑暗的河底淤泥深處傳來。

這聲音並非一成不變。它開始混雜,扭曲。有時是一個女人瀕死的、淒厲的尖叫,被水嗆住的咕嚕聲;有時是一個孩子驚恐短促的嗚咽;有時是無數個低沉、怨毒的男性聲音疊加在一起,重複著同一個模糊的詞——“為什麼?”這些聲音擠在狹小的波段裡,互相傾軋,構成一首來自地獄水底的交響。它們穿透薄薄的鐵皮牆壁,在死寂的冬夜裡幽靈般遊蕩,鑽進附近每一個蜷縮在被窩裡的人的耳朵裡,帶來徹骨的寒意和無名的恐懼。人們開始緊閉門窗,入夜後早早熄滅燈火,仿佛黑暗本身就能隔絕那來自冥河的呼喚。

恐慌在發酵。流言像黴菌一樣在伏爾加格勒這個角落滋生蔓延:謝爾蓋的鬼魂回來了!帶著第聶伯河裡所有淹死者的怨氣!那個收音機,成了連接陰陽的魔匣!

命令最終落到了伊凡·庫茲米奇的頭上。他捏著那張蓋著潦草公章的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恐懼和一種被冒犯的暴怒在他肥胖的胸腔裡衝撞。那個懦夫,那個投河的廢物謝爾蓋!死了還要搞出這種裝神弄鬼的幺蛾子來惡心他?還有那些嚼舌根的蠢貨!他媽的“妖物”?放屁!伊凡狠狠地把半瓶劣質伏特加灌進喉嚨,灼熱的液體一路燒下去,勉強壓住了心底那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他需要這玩意兒壯膽,更需要它點燃怒火。他粗暴地套上厚實的軍大衣,抓起一把沉重的工程錘,那冰冷的金屬手柄讓他找回了一點掌控感。他得去親手砸爛那個該死的“妖物”,讓那些蠢貨看看,什麼狗屁鬼魂,在絕對的強權和力量麵前,都是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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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踹開謝爾蓋棚屋那扇腐朽的木門時,一股濃烈的黴味、灰塵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鐵鏽和隱約腥氣的濕冷氣味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棚屋裡沒有燈,唯一的微光來自角落裡那張破桌子。桌子上,那台老舊的“火花”牌收音機,正亮著幽綠色的刻度盤光芒。它正在“播放”。

嘶啦……咕嚕嚕……一個渾濁不清,帶著溺水者氣泡的聲音正在低語:“……淤泥……鑽進……指甲縫裡……”

伊凡的心猛地一抽,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聲音喚醒了他極力想掩埋的、屬於謝爾蓋的某種特質——那種令人煩躁的、死氣沉沉的腔調!他低吼一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豬,掄起沉重的工程錘,帶著風聲狠狠砸向那幽幽發亮的刻度盤!

“閉嘴!你這懦夫的鬼把戲!”他的咆哮在狹小的空間裡炸開。

砰!嘩啦!

玻璃碎裂,金屬變形扭曲。幽綠的光芒瞬間熄滅。碎裂的塑料和電子元件四散飛濺,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臭氧和某種陳舊水腥的焦糊味彌漫開來。伊凡喘著粗氣,汗水沿著他紫紅色的臉頰往下淌。他看著那堆冒著青煙的殘骸,一種扭曲的、混雜著勝利和暴戾的滿足感湧了上來。什麼鬼魂?不堪一擊!

然而,就在這死寂的、隻剩下他自己粗重喘息和耳鳴的瞬間,一個聲音,無比清晰,無比熟悉,帶著最深沉的絕望和瀕死的痛苦,猛地從那堆還在冒著青煙的收音機碎片裡爆發出來:

“伊凡!救我!伊凡——!”

是葉蓮娜!是他淹死在伏爾加河支流裡的妻子葉蓮娜的聲音!那聲音如此真切,如此淒厲,穿透了他酒精和怒火構築的壁壘,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入他的耳膜,直搗心臟!

伊凡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了。他臉上的暴戾和得意瞬間褪儘,隻剩下一種極度驚駭的慘白,眼球因為恐懼而幾乎凸出眼眶。他踉蹌著後退,撞翻了身後一張搖搖欲墜的凳子。

“不……不可能!”他嘶啞地低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幻覺!是伏特加……是幻覺!”他拚命搖頭,試圖把那聲音從腦子裡甩出去。

但那聲音並沒有停止。它不再淒厲尖叫,而是變成了持續的、低沉的呢喃,如同冰冷的河水滲過岩石的縫隙,清晰地從每一塊收音機的碎片裡滲透出來,彌漫在汙濁的空氣中,鑽進他每一個毛孔:

“河底……很冷……很冷……伊凡……淤泥……塞滿了……我的嘴……很冷……”

這低語不再是單一的葉蓮娜的聲音,它糅合了謝爾蓋的空洞,無數淹死者的怨毒,還有那無處不在的、第聶伯河水的嗚咽。它不像是聲音,更像是一種實質性的寒冷,一種帶著河底淤泥腥氣的濕冷,開始從地麵、從牆壁、從那些冒著煙的碎片裡彌漫出來,無聲地包裹住他。

“閉嘴!閉嘴!閉嘴啊!”伊凡徹底崩潰了。他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工程錘,瘋狂地砸向地麵,砸向牆壁,砸向一切能砸的東西。木屑、鐵皮、灰塵四處飛濺。他要把這聲音砸碎!把它徹底抹去!

直到筋疲力儘,工程錘脫手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靠著冰冷的、布滿黴斑的鐵皮牆壁滑坐到地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劇烈地喘息著。棚屋裡一片狼藉,隻有那低沉、持續、來自地獄水底的呢喃,如同冰冷的背景音,執著地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很冷……很冷……河底……”

伊凡失魂落魄地逃離了那間被詛咒的棚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粘稠冰冷的淤泥裡。那個低沉、混雜著無數溺亡者怨念的呢喃——“河底……很冷……”——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鑽進了他的腦子深處。它取代了他自己的心跳,取代了血液流動的聲音,成為他意識裡唯一永恒的背景音。無論他走到哪裡,無論他如何用更烈的伏特加灼燒喉嚨,用震耳欲聾的廣播掩蓋聽覺,那聲音都如影隨形。它潛伏在伏特加灼燒後的短暫麻木裡,在廣播停歇的寂靜間隙裡,甚至在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中,陰魂不散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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