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未在車內!”
我的動作瞬間僵住,血液似乎再次凍結。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住了我的心臟。鑰匙?鑰匙就在我手裡!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金屬鑰匙齒冰冷的棱角深深硌進我的掌心皮肉!我低頭,攤開手掌。那把熟悉的、沉甸甸的鋼製鑰匙,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在儀表盤紅光映照下,泛著冰冷死寂的金屬光澤。
“見鬼了!”我低吼出聲,聲音被狂風吹散。不信邪地再次嘗試關門,動作更慢。
“嘀嘀嘀——!!!”
警報聲再次瘋狂響起,比上一次更加急促、更加淒厲!儀表盤的紅光刺得我眼睛生疼,那行“鑰匙未在車內”的字符固執地閃爍著,像一張無聲嘲笑的鬼臉。
一股冰冷的、非理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車窗!試試車窗!我幾乎是撲到駕駛座旁,手指用力按向車窗升降按鈕。紋絲不動。按鈕像焊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冰冷的玻璃窗如同凍結的冰牆,將我死死地隔絕在駕駛室之外。我又不死心地去按車燈開關,遠光燈、近光燈…毫無反應。但當我慌亂中碰到另一個按鈕時——
“啪!”
兩道雪亮、粗大的光柱猛地從車頭射出!是閃光燈!它竟然毫無阻礙地亮了!刺眼的白光如同兩柄光之利劍,瞬間撕裂了卡車前方濃稠的黑暗,照亮了翻卷飛舞的雪沫和前方一小段慘白的公路。這突如其來的、唯一能掌控的光明,在死寂的黑暗和失控的警報聲中,非但沒有帶來絲毫安慰,反而渲染出一種更加怪誕、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圍。光柱所及之處,黑暗似乎更加粘稠,潛伏著更多無法言說的東西。
鑰匙在手中,車窗失靈,燈光失控,唯有閃光燈亮得刺眼…這鐵熊號的“內臟”正在我麵前以一種完全悖逆常理的方式腐爛、崩潰。邏輯的根基正在崩塌,腳下堅實的世界正在變成流沙。
閃光燈雪亮的光柱短暫地刺破黑暗,也短暫地驅散了駕駛室內的濃重陰影。就在這強光爆發的刹那,我的目光本能地、飛快地掃向後視鏡——
時間,仿佛在那一秒被凍住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後猛地向無底深淵沉去。
在那麵小小的、映照著車廂後部的鏡子裡,在我空無一人的後排臥鋪上,在巴揚蜷縮的角落旁邊,赫然多出了一團模糊的、半透明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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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輪廓…像是一個坐著的人影。極其朦朧,仿佛由車廂內尚未散儘的冰冷水汽和濃重的朱砂粉塵凝聚而成。光線穿透它,勾勒出一個無法完全聚焦的形體。看不清衣著,看不清細節,唯有那張“臉”…
一張女人的臉。
慘白,浮腫,如同在水中浸泡了太久太久。五官模糊得像是劣質的蠟像被高溫融化過,眼睛的位置是兩團深不見底、吸收光線的黑洞。它正對著前方,對著駕駛座,對著後視鏡,對著鏡子裡僵住的我。
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比車外的西伯利亞寒風凜冽千萬倍,瞬間穿透我的皮肉、骨髓,直抵靈魂深處。那不是對物理存在的恐懼,而是對存在本身邏輯被徹底顛覆的絕望。後座…有人。不,那不是人。是某種東西。某種一直就在那裡,靜靜“坐”著的東西。
閃光燈短暫的光明轉瞬即逝。強光熄滅,駕駛室重新陷入儀表盤那詭異的、不斷閃爍的紅色警報光芒和車窗外無邊的黑暗之中。後視鏡裡,那團慘白浮腫的輪廓瞬間隱沒在重新聚攏的陰影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我知道,它就在那裡。
就在我的身後。
隔著薄薄的一層金屬車皮,就在那狹窄、黑暗的後排空間裡。巴揚那細若遊絲、瀕死般的嗚咽,此刻聽起來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悲鳴。
警報聲依舊在狹小的駕駛室裡淒厲地尖叫著:“嘀嘀嘀——!鑰匙未在車內!鑰匙未在車內!”那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此刻聽上去充滿了惡毒的嘲弄。儀表盤的紅光,如同地獄的熔爐,一下下灼燒著我的視網膜。
鑰匙。我死死攥著手中這把冰涼的金屬塊。它明明就在我手裡!這實實在在的觸感,這金屬的冰冷和棱角,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實”。車窗玻璃倒映著我扭曲變形的臉,慘白,驚恐,額頭上粘著暗紅的朱砂粉末,像乾涸的血跡。窗玻璃外,那顆慘白的人頭氣球還在被寒風推搡著,一下,又一下,“咚…咚…”地撞擊著玻璃。那張猩紅的、咧到耳根的笑容,緊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空洞的黑眼珠“注視”著車內的一切。
身前,是笑臉氣球冰冷的“注視”和刺耳的電子尖叫。
身後,是那黑暗中重新蟄伏下去的、無法理解的“乘客”。
我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西伯利亞的寒風在卡車周圍淒厲地呼號,卷起地上的雪沫,抽打著“鐵熊號”的鐵皮外殼,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這聲音,混合著車內尖銳的警報、巴揚絕望的嗚咽,還有那持續不斷的“咚…咚…”的撞擊聲,交織成一首瘋狂的地獄交響曲。
我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攥著那把毫無用處的鑰匙,指節發出咯咯的輕響。冰冷的汗水混著暗紅的朱砂粉末,沿著我的太陽穴滑下,留下一道道黏膩冰涼的痕跡。視線無法控製地再次飄向車內後視鏡。黑暗中,那裡似乎隻有一片模糊的、深不可測的陰影。但剛才那一瞥——那張慘白浮腫的、融化了般的女人臉,那兩團吞噬光線的黑洞——已經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最深處。
她還在嗎?她…在看什麼?
荒原公路沉默地伸向黑暗深處。沒有星光,沒有車燈,隻有我們這輛被詛咒的“鐵熊號”,像一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孤島,被困在無邊的、凝固的墨色海洋中央。引擎低沉的轟鳴聲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死寂。一種沉重的、粘稠的、仿佛連時間本身都已停滯的死寂。
警報聲還在繼續,單調、尖銳、永無止境般重複著那個荒謬的謊言。
“咚…”
氣球又一次撞在玻璃上。
我的呼吸變得異常艱難,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冰冷的碎玻璃。握著鑰匙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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