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歉意稅_羅刹國鬼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19章 歉意稅(1 / 1)

市政廳那座新古典主義的恢宏建築,門口懸掛著鮮紅的條幅,字跡巨大、蠻橫,如同鞭子抽打在行人麻木的臉上:“依法征收歉意稅,共建和諧新彼爾姆!”下麵一行小字,則像毒蛇般蜿蜒:“凡‘抱歉’、‘對不起’、‘請原諒’等歉意表達,均按次數計征。逾期未繳,後果自負!”

公告板前,人群像被凍僵的魚,死氣沉沉。瓦西裡·伊萬諾維奇·波波夫站在最外圍,他那張寬大、老實的麵孔,此刻被條幅的紅光映得一片慘然。他下意識地抬起粗糙的手,抹了抹額頭——那裡並沒有汗,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濕黏。他又習慣性地張了張嘴,那句幾乎刻在舌尖上的“對不起”幾乎要衝口而出,隻為擋了後麵人的視線。但他猛地咬住了下唇,硬生生把那三個字連同湧上喉嚨的酸澀一並咽了回去。代價太沉重了。上一次,僅僅因為替鄰居葉戈爾笨拙地辯解了一句“他也不是故意的”,稅務所那台冰冷的、嗡嗡作響的“歉意測量儀”就無情地在他名字後麵,用猩紅的數字刻下了整整三個盧布的債務。這三個字,字字千鈞。

他佝僂著背,像一匹不堪重負的老馬,拖著步子離開了那片令人暈眩的紅光。冬日的暮色早早降臨,鉛灰色的天空沉沉壓下,雪粉被凜冽的寒風卷起,抽打在他臉上。街角,一群穿著嶄新皮夾克、頭發抹得油亮的青年肆無忌憚地喧嘩著,粗魯地撞開一個提著菜籃的老婦人。瓦西裡的心猛地一抽,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老婦人踉蹌著,渾濁的眼睛茫然地掃過那群哄笑的背影,最終落在瓦西裡臉上。那眼神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既無憤怒,也無求助,隻有一片被凍僵的死寂。瓦西裡喉嚨發緊,那句“對不起”再次在口腔裡蠢蠢欲動,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劇烈的疼痛讓他打了個哆嗦,也掐斷了那該死的歉意。他低下頭,匆匆從老婦人身邊擠過,仿佛逃離瘟疫。身後傳來青年們更加放肆的狂笑,像冰錐刺入他的後頸。

家門口那扇漆皮剝落的木門,仿佛也浸透了彼爾姆的陰冷。他推開門,一股混合著劣質煙草、陳年白菜湯和某種揮之不去的黴味撲麵而來。妻子娜傑日達正背對著門,在狹窄的灶台前忙碌,鍋裡不知煮著什麼,發出沉悶的咕嘟聲。她的背影顯得異常僵硬。餐桌上,一張紙如同等待審判的告示,靜靜地躺在油膩的桌布上。瓦西裡的心沉了下去,墜入無底深淵。

他走過去,指尖冰涼地撚起那張紙。市政稅務所的抬頭徽章像一隻冰冷的眼睛瞪著他。下麵,是他和娜傑日達的名字,後麵跟著一串觸目驚心的數字:1,237盧布48戈比。繳款期限:明日午夜前。紙張下方,一行用劣質墨水打印的小字,冷酷地宣告:“瓦西裡·伊萬諾維奇·波波夫:逾期未繳,將強製執行歉意資產提取程序。”墨水似乎洇開了,像幾滴凝固的汙血。

“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算?”娜傑日達的聲音響起,乾澀得像砂紙摩擦。她轉過身,臉上沒有淚痕,隻有一種被絕望徹底洗刷後的灰敗,眼窩深陷下去,像兩口枯井。“你昨天……你昨天在廠裡,隻是幫阿列克謝撿起他掉在地上的扳手,他還沒道謝,你倒先說了句‘對不起,擋著你了吧?’就這一句……就這一句啊!”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隨即又猛地泄了氣,肩膀垮塌下去,隻剩一片死寂的嗚咽在喉嚨裡滾動。

瓦西裡沒有說話。他看著那張薄薄的紙片,那上麵的數字像燒紅的烙鐵燙著他的眼睛。他想起了車間主任謝爾蓋·彼得羅夫那張永遠泛著紅光、油光鋥亮的臉,想起他麵對工人失誤時那副輕描淡寫、甚至帶著點莫名愉悅的神情:“這點小事?沒什麼好道歉的嘛!”他想起昨天謝爾蓋拍著他的肩膀,聲音洪亮得像銅鐘:“老瓦西裡,你就是太規矩!規矩人,容易吃虧啊!”那笑容裡,似乎藏著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饜足。

深夜,瓦西裡躺在咯吱作響的板床上,聽著娜傑日達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窗外,風聲如野獸在嗚咽。那串鮮紅的數字在他緊閉的眼皮下跳動、燃燒。他想起老婦人空洞的眼神,想起青年們肆無忌憚的狂笑,想起謝爾蓋臉上那層永不消退的紅光……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探出的鐵爪,攫住了他的心臟:必須去。必須去市政廳的地下。他必須親眼看看,這“歉意資產提取”的深淵之下,究竟藏著什麼。不是為了那不可能還清的債務,是為了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死也閉眼的答案。

第二天,暮色四合,彼爾姆的街道被一種病態的、人造的慘白路燈燈光所統治。瓦西裡像個幽靈,貼著冰冷建築物的陰影移動。市政廳巨大的側門,一扇專供“特殊處理”的、包著鐵皮的小門,虛掩著,如同怪獸微微張開的嘴。門口沒有守衛,隻有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消毒水和某種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甜膩腐敗氣息的氣流,從門縫裡絲絲縷縷地滲出來,鑽進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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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門。裡麵是一條向下傾斜的甬道,牆壁是粗糙的水泥,頭頂隻有幾盞蒙著厚厚灰塵的燈泡,光線昏黃如豆,勉強照亮腳下濕滑、布滿可疑汙漬的台階。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吸一口都帶著濃重的鐵鏽和腐爛水果的混合氣味。他扶著冰冷的牆壁,一步步向下走去,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裡空洞地回響,仿佛身後還有另一個人的腳步在跟隨。

甬道儘頭,是一扇厚重的、沒有窗戶的鐵門。門的上方,一盞同樣昏暗的紅燈,像一隻充血的眼睛,無聲地亮著。門旁牆壁上,一個生鏽的黃銅喇叭口突兀地伸出來。瓦西裡剛在門前站定,那喇叭口就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接著,一個被嚴重失真、帶著金屬摩擦般質感的聲音響了起來,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情感:

“姓名。稅號。債務額。”

瓦西裡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和那串帶來災厄的數字。

喇叭沉默了幾秒,隻有電流的嘶嘶聲在寂靜中彌漫。然後,“哢噠”一聲沉重的悶響,鐵門內部傳來齒輪轉動的生澀聲音。門扇沉重地、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了,一股更加濃烈、令人作嘔的甜腥熱浪撲麵而來,幾乎將他掀了個趔趄。

門後,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間。它像一個巨獸的腹腔,拱形的穹頂高得沒入昏暗之中。空間的中央,矗立著難以計數的、巨大的玻璃柱形容器,如同冰冷的叢林。每一個容器裡,都翻湧著粘稠、漆黑的液體。無數根細長的、閃爍著微弱幽藍光芒的導管,像怪異的藤蔓,從這些容器頂端延伸出來,彙聚到穹頂中央一個更為龐大、緩緩脈動著的暗紅色核心裝置上。那裝置發出低沉、持續的嗡鳴,如同來自地底深處的歎息。

真正讓瓦西裡血液凍結的,是那些玻璃容器裡的東西。每一個翻騰的漆黑液麵之下,都懸浮著一個人形的輪廓!那些輪廓模糊不清,像投入墨水的倒影,但分明能辨認出扭曲的肢體、絕望仰起的頭顱輪廓。他們無聲地沉浮著,伴隨著粘稠黑液的翻滾,如同被封在琥珀裡的永恒夢魘。瓦西裡的胃部一陣劇烈抽搐。

“啊!波波夫同誌!”一個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洪亮聲音,帶著一種虛假的熱忱,打破了這片詭異的死寂。

瓦西裡猛地轉過身。稅務官謝爾蓋·彼得羅夫正站在不遠處一個略高的金屬平台上。他依舊穿著那身筆挺的灰色乾部製服,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著,臉上那層不健康的紅光在這幽暗的地下空間裡顯得尤為刺目,仿佛皮膚下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熔岩。他手裡托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托盤,托盤裡,靜靜地放著一塊東西——它漆黑如最深的夜,表麵卻異常光滑,甚至反射著容器幽藍的光暈,邊緣呈現一種完美的立方體形狀,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純粹的暗沉光澤。一股濃烈的、令人心神不寧的甜腥氣味,正是從這小小的黑色立方上散發出來的。

“歡迎參觀我們的‘歉意轉化中樞’!”謝爾蓋的聲音在巨大的空間裡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炫耀的得意。他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下平台,靴子敲打在金屬網格地麵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每一步都像踩在瓦西裡的神經上。“看啊,這些都是寶貴的歉意資源!市民們一點一滴流露出來的……那些毫無價值的愧疚、懦弱和自我責備。”他用另一隻手隨意地指向最近的一個玻璃柱形容器,裡麵一個扭曲的人影正徒勞地向上伸出手臂。“我們把它們收集、提純,就像提煉最優質的原油!看這成色——”他把手中的黑色立方體舉到眼前,陶醉地深吸了一口那甜腥的氣味,臉上泛起更加病態的紅暈。“多麼純粹的能量!這才是建設新羅刹國真正需要的燃料!”

瓦西裡感覺自己的牙齒在咯咯打顫,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一種穿透骨髓的恐懼。他看著謝爾蓋,看著他那張紅光滿麵、寫滿“健康”和“滿足”的臉,再看向玻璃柱裡那些無聲掙紮、被榨取殆儘的黑色人形,一個可怕的、荒謬絕倫的等式在他腦中轟然炸開。

“你們……”瓦西裡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們……就吃這個?”

謝爾蓋猛地轉過頭,那雙在紅光映襯下顯得異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住瓦西裡,嘴角緩緩咧開一個巨大、非人的弧度,露出了兩排白得瘮人、如同列寧墓花崗岩般的牙齒。

“吃?”他發出低沉的笑聲,像石頭在隧道裡滾動,“多麼粗俗的字眼,波波夫同誌。我們隻是……享用。享用這份由你們的‘善良’和‘規矩’精心烹製的美味。”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濃烈的甜腥味幾乎令瓦西裡窒息。“知道為什麼我們,”他指了指自己紅光滿麵的臉,又指了指這巨大轟鳴的地下空間,“永遠這麼精神飽滿,這麼……‘快樂’嗎?”

他捏起那塊漆黑的立方體,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儀式感,緩緩送到嘴邊。在瓦西裡因極度恐懼而放大的瞳孔注視下,謝爾蓋張開嘴,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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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咀嚼的聲音。那堅硬的黑色物質仿佛在接觸到他嘴唇的瞬間,就化為了一股粘稠的、流動的黑暗,無聲無息地滑入了他的喉嚨。刹那間,謝爾蓋臉上那層不健康的紅暈如同被潑了滾油,驟然變得無比刺目、鮮豔,幾乎要滴出血來!他的雙眼猛地瞪圓,瞳孔深處似乎有兩點幽深的黑焰一閃而逝。一股更加龐大、更加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精神上的“飽足感”,如同衝擊波般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瓦西裡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惡心,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膝蓋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粘膩的地麵上。他劇烈地乾嘔著,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無儘的恐懼堵塞著喉嚨。

“啊……”謝爾蓋滿足地、悠長地歎息了一聲,那聲音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愉悅和力量感。他低頭俯視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瓦西裡,臉上的笑容扭曲而猙獰,如同地獄的投影。“現在,輪到你了,親愛的‘歉意提供者’瓦西裡·伊萬諾維奇。你的‘資產’,我們可是期待已久了。”

他抬起手,隨意地打了一個響指。

“嗒!”

聲音清脆,在這巨大的空間裡卻如同喪鐘敲響。

穹頂之上,一根懸垂著的、末端閃爍著鋒利寒光的金屬探針,如同被喚醒的毒蛇,猛地對準了下方的瓦西裡。探針內部,瞬間充溢起令人心悸的幽藍光芒,發出高頻的“滋滋”蜂鳴。

瓦西裡絕望地抬起頭,那點致命的藍光在他因恐懼而縮小的瞳孔裡急速放大,占據了整個世界。他想尖叫,喉嚨卻像被鐵鉗死死扼住,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冰冷的死亡氣息,混雜著那無處不在的、令人瘋狂的甜腥味,將他徹底淹沒。

金屬探針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精準地、無情地刺落。

劇痛並非來自肉體。那是一種靈魂被強行撕裂、被最汙穢的淤泥堵塞、被冰冷儀器粗暴刮擦的劇痛!瓦西裡感覺自己的意識,自己生命中所有因歉疚、自責、軟弱而生的瞬間——為打翻牛奶向母親道歉的童年,為未能升職讓妻子失望的中年,為擋了彆人路脫口而出的“對不起”——所有這些沉積的、沉重的“歉意”,此刻被那冰冷的探針貪婪地、凶暴地抽取!它們被硬生生從他的精神核心中剝離,化作粘稠、漆黑、散發著絕望甜腥的物質,沿著那幽藍閃爍的導管,逆流而上,被泵向那穹頂中央脈動著的巨大暗紅核心。

他的視野迅速被黑暗吞噬。在徹底失去意識的邊緣,他最後看到的,是謝爾蓋·彼得羅夫那張被滿足的紅光徹底吞噬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歉意,隻有純粹的、冰冷的、飽食後的歡愉。那紅光如此刺眼,如此“健康”,如同一麵永不凋謝的旗幟,宣告著這地下煉獄永恒運行的法則。

巨大的玻璃柱形容器陣列中,一個新的容器內部,粘稠如原油的黑色液體開始劇烈地翻湧、鼓脹。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輪廓,在漆黑粘稠的介質中緩緩浮現、凝聚。那輪廓痛苦地蜷曲著,頭顱絕望地仰起,嘴巴無聲地張開成一個永恒的“o”形,仿佛在呐喊一句永遠無法抵達人間的“對不起”。很快,翻騰的黑色液體淹沒了這新生的輪廓,隻留下一個無聲沉浮的、飽含歉意的剪影,成為這黑暗能量源中微不足道卻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冰冷的導管悄無聲息地探下,刺入那翻騰的黑暗,開始貪婪地汲取著新釀成的、純粹的“歉意”。

謝爾蓋·彼得羅夫背著手,像一位視察豐收莊園的領主,緩步走過這巨大容器組成的叢林。腳下金屬網格的“嗒嗒”聲,規律而冰冷,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節拍。他停在一個較新的容器前,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裡麵那個剛剛成形的、掙紮姿態最為劇烈的黑色人形——那依稀可辨的寬厚肩膀輪廓,正是瓦西裡的殘影。謝爾蓋的嘴角,那抹非人的、飽食後的笑意從未消退。

“多麼充沛的原料,”他低語,聲音在機器的嗡鳴中幾不可聞,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滿足感,“越是守規矩,越是心懷歉疚……榨出的‘快樂’,就越是醇厚啊。”

他伸出手指,隔著冰冷的玻璃,輕輕點了點瓦西裡那凝固在無聲呐喊中的黑色頭顱。指尖觸碰的地方,粘稠的黑液似乎泛起一絲微瀾。

“安心地‘付出’吧,波波夫同誌。你的歉意,”謝爾蓋的笑容加深,臉上那層紅光隨之更加妖豔地湧動了一下,仿佛剛剛痛飲了鮮血,“會讓我們……永遠健康,永遠快樂。”

他轉過身,不再看那容器裡永恒的掙紮。靴子敲擊地麵的“嗒嗒”聲再次響起,堅定地朝著平台旁一扇不起眼的、標著“配給室”的小門走去。門縫裡,隱約透出更多那種純粹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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