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無臉人越來越近,他們手中的儀器響聲越來越急。斯維特蘭娜注意到,街上的行人對這兩個怪人視若無睹,繼續拖著腳步在雪中行走,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那個淡藍色的針孔。
突然,電話亭的門被猛地拉開,但外麵空無一人。隻有一張紙片飄了進來,落在她的腳邊。上麵寫著:"第七檔案室,尋找1991年的真相"。
當她抬起頭,無臉人消失了,街道恢複正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但手中的紙片和手腕上老婦人留下的抓痕,證明那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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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手術室的無影燈亮起時,斯維特蘭娜發現自己被綁在手術台上。鮑裡斯醫生舉著沒有針頭的注射器,臉上帶著憐憫的表情:"1998年我們就證明,隻要患者相信,生理鹽水也能誘發心肌梗死。這就是信念的力量,親愛的同誌。"
心電監護儀開始尖叫。斯維特蘭娜看著自己的血壓驟降到8040,心率飆升至110次分——完全重現了祖父當年的中毒症狀。她感到渾身顫抖,冷汗不止,仿佛有冰蟲在血管中爬行。
醫生俯身低語:"現在,告訴我你感受到了什麼?"
"憤怒。"斯維特蘭娜咬破嘴唇,嘗到了自己血液的鐵鏽味,"對你們這些玩弄信念的惡魔的憤怒。"
所有儀器瞬間歸零。鮑裡斯醫生突然開始腐爛,白大褂下露出蘇聯軍服,肩章上是克格勃的標誌。他的皮膚變得透明,露出裡麵機械般的結構——齒輪、彈簧和發條裝置,但流淌著的卻是真實的血液。"我們死了三十年了,斯維特蘭娜。"醫生的聲音變成了一種機械合成的音調,"1989年那場失敗的臨床試驗......我們注射了太多信念,超過了人類承受的極限。"
手術室牆壁融化,露出後麵巨大的冰窟。數十名穿著不同年代服裝的醫生環繞在周圍——全是檔案室冰牆裡的屍體。他們齊聲低語:"隻有活人的信念能讓我們暫時忘記死亡。我們需要你的相信,斯維特蘭娜·伊萬諾娃。"
斯維特蘭娜掙紮著,發現束縛帶自動鬆開了。她坐起來,看著這群活死人醫生:"你們到底是什麼?"
鮑裡斯——或者說曾經是鮑裡斯的東西——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機械心臟在透明的胸腔裡跳動:"我們是過渡品,介於安慰劑和反安慰劑之間。當信念足夠強大,它就能創造現實,甚至創造生命。蘇聯創造了我們,用它的信念和恐懼。現在蘇聯死了,但我們還活著,依靠人們的疾病信念為食。"
他突然抽搐起來,機械心臟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其他醫生也同時抽搐,仿佛共享同一個神經係統。"信念......短缺......"鮑裡斯喘著氣,"需要新的試驗......需要你的參與......"
斯維特蘭娜跳下手術台,衝向門口。這次沒有人阻止她。她回頭看了一眼,看見醫生們圍著一台突然出現的古老機器,正在將糖丸倒入投料口,而機器的出口處流出鮮紅的血液。
斯維特蘭娜在停屍房的冷櫃間奔跑,指尖掠過金屬櫃門上凝結的霜花。她在第七號櫃門前踉蹌跌倒,櫃門突然彈開——祖父謝爾蓋的遺體坐了起來,冰晶從他的眼眶簌簌落下。
"他們需要我們的相信才能存在。"老人的手指抓住她的衣角,凍僵的聲帶振動著空氣,"打破預言,斯維特卡......就像萊文博士用納洛酮戳穿謊言......找到1991年的檔案......"
身後傳來冰層碎裂的巨響。鮑裡斯醫生和那群腐爛的醫者正從地麵升起,像破冰船般推開停屍房的水泥地:"你逃不出這座醫院!整個羅刹國都相信生病是公民的義務!這是我們協議的一部分!"
斯維特蘭娜突然想起童年記憶——祖父總在疼痛發作時凝視喀山大教堂的穹頂,喃喃自語著某個詞:"納洛酮"。她扯下脖子上的聖像掛墜,發現它背麵中空,裡麵藏著一小瓶無色液體和一張泛黃的紙條:"納洛酮,信念的解藥"。
當鮑裡斯醫生撲向她時,她砸碎了小瓶,將液體灑向他。醫生發出一聲非人般的尖叫,開始溶解,像糖丸在熱水中那樣化開。"不!"他尖叫著,"沒有信念,我們就會消失!"
其他醫生後退著,他們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斯維特蘭娜趁機衝向檔案室,心中隻有一個目標:找到1991年的檔案。
在第七檔案室的最深處,她找到了它——一本厚重的皮革封麵冊子,標題是"信念化量化試驗最終報告,1991"。翻開第一頁,她就倒吸一口冷氣:報告首頁是全市公民的簽名,包括她自己的童年筆跡。旁邊還有一張照片:小斯維特蘭娜正在從醫生手中接過一顆糖丸,笑得很開心。
報告詳細記錄了整個涅爾琴斯克如何成為一個巨大的試驗場:糖丸分發係統通過自來水、食品供應甚至空氣傳播微量的安慰劑和反安慰劑物質;電視和廣播播放特殊的頻率強化人們的信念;整個醫療體係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監測網絡。
最後幾頁是手寫添加的備注:"試驗終止,但控製組仍在自發增殖。信念一旦釋放,就無法收回。建議永久封閉涅爾琴斯克,讓試驗自然結束。"
斯維特蘭娜癱坐在椅子上,終於明白了一切:整個城市都是一個實驗室,每個居民都是不知情的試驗對象。而那些醫生——無論是活是死——都是這個係統的守護者。
晨霧籠罩的涅爾琴斯克港口,斯維特蘭娜站在破冰船甲板上。懷裡的檔案重如千鈞,記錄著這座城市最深的恥辱:從安琪奧灘頭的生理鹽水到今天的糖丸,整個醫療體係都建立在集體信念的蛛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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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新增了一行墨跡未乾的字:"試驗繼續,感謝你的信念貢獻"。下方附著全市公民的簽名——包括她自己的筆跡,仿佛是在剛才簽下的。
遠處傳來冰層崩裂的轟鳴。教堂鐘聲與蘇聯時期工廠汽笛同時在霧中回蕩,仿佛整個國家都在經曆一場巨大的信念戒斷。斯維特蘭娜低頭看向緩緩升起的朝陽,那輪紅日像極了糖丸在x光下的陰影。
她終於明白,這座城市的痛苦從來不是來自疾病本身,而是來自所有人對痛苦的堅定期待——就像她祖父用四十年時間,將糖丸化作毒藥的信念。而她自己,儘管發現了真相,卻仍然是這個係統的一部分——她的懷疑和探索,本身也是試驗的一部分。
破冰船撞開最後一塊浮冰時,斯維特蘭娜仿佛看見鮑裡斯醫生站在燈塔上微笑,脖子上1943年的針孔正在朝陽下緩緩愈合。他的嘴唇無聲地動著,傳遞著一個信息:"我們無處不在,斯維特蘭娜。信念永不止息。"
在船離開港口的那一刻,斯維特蘭娜感到一陣熟悉的疼痛從胸口傳來。她伸手進口袋,摸到了一顆糖丸——印著鐮刀錘子圖案的糖丸。她不知道它是怎麼到了那裡的,但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試驗還在繼續,而她,永遠是涅爾琴斯克的孩子,是信念共同體的一部分。
她望著逐漸遠去的城市輪廓,突然理解了祖父最後那句話的真正含義:信念既是毒藥,也是解藥;既是監獄,也是自由。在這座巨大的反安慰劑之城,每個人同時是醫生和患者,獄卒和囚徒,巫師和信徒。
而糖丸的安魂曲,將永遠在涅爾琴斯克的冰雪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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