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古訓照前路
第五回黑風寨求藥枯崖生新綠
驚蟄剛過,雲棲穀的陽坡麻黃已抽出半尺新莖,淡紅色的莖稈上掛著晶瑩的晨露。石生背著竹簍正在采藥,忽然聽見穀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是黑風寨的人,為首的正是當年主張挖麻黃根的藥農趙老栓,此刻他背著一個昏迷的少年,褲腳沾滿泥漿,神色慌張。
“杜伯!求求您救救我孫子!”趙老栓“撲通”跪在杜仲麵前,少年臉色青紫,嘴唇乾裂,每口氣都帶著“嘶嘶”的喘聲,“寨裡鬨起了‘百日咳’,孩子們咳得直翻白眼,去年挖光的麻黃根,連一點新芽都沒冒,實在沒藥了啊!”
杜仲讓石生把少年抬到炕上,伸手按在他的腕脈上——脈象浮而無力,是風寒傷了肺氣,又因無藥調理,拖成了虛證。“取去年晾的麻黃莖,加三錢黃芪、兩錢杏仁,慢火煎半個時辰。”杜仲囑咐石生,又轉向趙老栓,“你來看。”
他帶著趙老栓走到雲棲穀的麻黃坡,隻見三年前采過的地方,新莖密密匝匝,連石縫裡都鑽出了嫩芽。“這就是‘隻采莖、不挖根’的道理,”杜仲拔出一根麻黃,根須在土裡盤成球狀,帶著濕潤的泥土,“根在,元氣就在,就算冬天凍得莖稈枯死,來年開春也能從根裡冒出新苗。你們挖斷了根,就像砍斷了樹的主脈,怎麼還能指望它活?”
趙老栓盯著麻黃根,忽然用拳頭捶了下自己的大腿:“俺們真是瞎了眼!以為挖根能多換錢,哪想到斷了子孫的活路!”他指著黑風寨方向,那裡的陽坡裸露出大片黃土,“去年暴雨衝垮了半座山,把俺們的藥田都埋了,現在才明白,那些麻黃根不僅能長藥,還能固住水土啊!”
少年喝了三天麻黃黃芪湯,咳喘漸漸平息。臨走時,杜仲給了趙老栓一包麻黃種子,還有一張抄錄的《采藥要訣》:“‘春采莖,夏摘葉,秋挖根特指可挖根的藥材,如黃芪),冬藏籽’,每種藥都有它的‘時令’,麻黃的根,是它的‘命’,萬萬動不得。你們若信我,就按這法子試試,三年後,黑風寨的坡上,還能長出麻黃。”
石生看著趙老栓捧著種子的樣子,忽然懂了爺爺常說的“醫者仁心”——不僅要醫人,還要醫“地”,地活了,人才有活路。
第六回藥商設重利古圖顯真章
穀雨時節,雲棲穀來了個穿皮袍的藥商,帶著十幾個夥計,在穀口支起了大秤,牌子上寫著“高價收麻黃根,一兩換一兩銀子”。這價錢是往年的十倍,幾個年輕藥農扛著鋤頭就往陽坡跑,被石生攔住了。
“你們忘了《衛民祖地圖》上的紅手印了?”石生指著穀口的老槐樹,那樹乾上刻著“取之有度”四個大字,是先祖栽樹時刻的,“當年民國瘟疫,就是因為挖了麻黃根,穀裡差點斷了藥脈,現在還想重蹈覆轍?”
“石生你傻啊!”年輕藥農狗剩扛著鋤頭喊,“這價錢,挖半坡就夠蓋瓦房娶媳婦了!”藥商在一旁煽風:“年輕人懂什麼?這麻黃根提煉成藥,能治大病,你們留著也是埋在土裡爛掉!”
正吵著,杜仲拄著拐杖來了。他沒看藥商,反而讓石生把《衛民祖地圖》掛在槐樹上,指著圖上的山脈走勢:“你們看,雲棲穀像個聚寶盆,陽坡的麻黃固沙,陰坡的柴胡保水,崖頂的七葉一枝花驅蟲,這些藥不是孤立的,是連在一塊的‘地氣’。挖了麻黃根,陽坡的土保不住,暴雨一衝,陰坡的柴胡會被衝走,崖頂的七葉一枝花也會跟著枯——這圖上畫的不是藥,是整個穀的‘命’!”
他又指著圖上麻黃地旁的小字:“‘麻黃死,沙礫起;沙礫起,百草枯’,這是先祖用三百年的教訓換來的話!”藥商冷笑:“老東西嚇唬誰?我走南闖北,從沒聽說挖點藥能毀了一座山!”
恰在此時,黑風寨的趙老栓帶著幾個村民來了,他們扛著新采的麻黃莖,莖稈粗壯,帶著泥土的濕氣。“杜伯,按您教的法子,俺們去年種的麻黃,今年真長出新苗了!”趙老栓把麻黃放在秤上,“這是給孩子們抓藥的錢,不多,但心裡踏實。”
年輕藥農們看著黑風寨的麻黃莖,又看看自家陽坡鬱鬱蔥蔥的藥田,手裡的鋤頭慢慢放下了。狗剩紅著臉說:“石生,俺錯了,這錢掙得不踏實,夜裡會做噩夢。”藥商見沒人理他,罵罵咧咧地收拾東西走了,臨走時撂下一句:“等著瞧,你們遲早會後悔!”
那天夜裡,石生在古圖前守了半宿,發現麻黃地旁的“△”符號旁邊,還有一行極小的字:“麻黃固沙,沙護麻黃,生生不息”。他忽然明白,先祖畫的不僅是采藥的規矩,更是草木與土地的“契約”——你護它一寸根,它還你一片綠。
第七回石生拓新境指印連古今
芒種時節,雲棲穀的溪水漲了起來,帶著上遊的泥沙。石生蹲在溪邊,看著渾濁的水流,忽然想起《衛民祖地圖》上,麻黃地沿著溪流呈帶狀分布,像一條綠色的帶子。“爺爺,您看,”他指著地圖,“這些麻黃長在溪邊,是不是為了擋住泥沙,不讓它衝進穀裡的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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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眯起眼,用手指順著麻黃帶劃了一圈:“你太爺爺說過,雲棲穀的藥田能長三百年,全靠這條‘麻黃帶’。每年暴雨,是麻黃的根須抓住泥沙,藥田才沒被衝毀。”他歎了口氣,“可惜十年前山洪,衝垮了上遊半裡的麻黃帶,現在藥田的土一年比一年薄。”
石生心裡一動:“那我們補栽麻黃,把衝垮的地方連上?”杜仲眼睛亮了:“好小子,有你太爺爺的樣子!隻是麻黃種子嬌貴,得用‘隔年籽’——去年收的種子,埋在沙土裡過冬,開春才能發芽。”
石生帶著幾個年輕藥農,按古圖的指引,在衝垮的溪邊開墾出半畝地。他們先把石頭撿乾淨,再鋪上一層腐葉土——這是從七葉一枝花生長的崖下挖的,那裡的土帶著藥性,能護著麻黃根。然後埋下隔年的麻黃籽,蓋上薄薄的沙土,最後在周圍種上幾叢紫花苜蓿:“老輩人說,苜蓿的根能固氮,能讓麻黃長得更壯。”
三個月後,新栽的麻黃冒出了嫩芽,淡紅色的莖稈在風中搖晃,像無數隻小手。石生在每株麻黃旁插了根竹片,竹片上刻著栽樹人的名字——狗剩、柱子、二丫……“這樣,誰栽的誰心疼,就不會有人舍得挖根了。”他笑著說。
杜仲看著連成片的麻黃帶,用拐杖在地上畫了個新的“△”:“這是你們這代人的印記,以後刻在古圖上,讓後人知道,他們的爺爺、爹爹,也曾為這穀裡的草木出過力。”石生忽然發現,古圖上的符號,從最初的一個,變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像無數個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守護著這片山穀。
第八回百年穀長青新篇續古訓
二十年後,石生成了雲棲穀的老藥農,他的孫子小石頭,正背著小竹簍學采麻黃。清明的陽坡上,麻黃叢比當年更密了,莖稈粗壯,根須在土裡盤成厚厚的“毯”,連暴雨都衝不走半粒沙。
黑風寨早已改了名字,叫“新綠寨”,那裡的陽坡也長滿了麻黃,藥農們不僅會采莖留根,還學會了給麻黃“剪枝”——把過密的莖稈剪掉,讓陽光透進來,反而長得更旺。兩寨的藥農常聚在一起,交流《采藥要訣》的新體會,比如“麻黃旁種甘草,能解麻黃的烈性”“柴胡地裡混種黃芩,能少生蟲”。
這年冬天,省裡的“藥草研究所”來了幾位戴眼鏡的先生,他們拿著儀器在穀裡測量,最後對石生說:“您這穀裡的藥材,不僅品種全,藥性還比彆處強三成,因為生態沒被破壞,土壤裡的微生物和藥材形成了共生關係——這就是現代說的‘生態藥材’啊!”
石生聽不懂“生態”,但他指著《衛民祖地圖》說:“俺們老輩人就說,‘藥是穀裡的娃,土是藥的娘,傷了娘,娃就長不好’。”先生們看著古圖上的符號,驚歎道:“這比我們的論文還早三百年!‘隻采莖、不挖根’,就是最早的可持續發展理念啊!”
小石頭在一旁唱著新編的《采藥歌》:“麻黃莖,節節高,留著根兒養土膏;七葉花,葉兒尖,隻摘一片彆傷圓;柴胡根,土裡藏,蓋層新土好乘涼……”歌聲混著山風,飄在雲棲穀的上空,像無數代藥農的聲音,在山穀裡回蕩。
石生把新綠寨和雲棲穀的采藥經驗,還有先生們說的“生態藥材”,都抄在《衛民祖地圖》的空白處,最後蓋上自己的手印——和先祖的紅手印疊在一起,像一顆心,在麻紙上跳動。
結語
雲棲穀的麻黃,生了又枯,枯了又生,像一部寫不完的書。書裡沒有驚天動地的傳奇,隻有一代代藥農和草木的約定:你給我救命的藥,我給你活命的根。
《衛民祖地圖》上的符號,從最初的幾個,變成了密密麻麻的印記,每一個都在說:所謂“可持續”,不過是把“今天”和“明天”,當成一家人來對待。草木不懂什麼是“生態”,但它們用年輪記錄著:誰對土地好,土地就對誰好。
讚詩
雲棲穀裡草成茵,采得莖芽不傷根。
一寸根須一寸土,百年草木百年恩。
古圖點點藏深意,新綠層層續舊痕。
莫道今人多智慧,先民早識共生門。
全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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