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卷著鹹腥味往袖口裡鑽,丁義珍站在碼頭邊緣,盯著“海豐3號”尾燈在海麵上劃出的光帶,直到那點紅光縮成針尖大小,最終被夜色吞沒。他掏出手機,孫連城的消息還停在屏幕上:“柳溝村炸了,說錢到賬了,有人數了三遍。”他嘴角剛翹起,又壓了下去,拇指一滑,鎖了屏。
手指在通訊錄上點了幾下,電話接通,他聲音不高:“程度,明天上午九點,縣委小會議室,隻叫你和孫連城。不記名,不開會紀要,咱們聊點實在的。”
掛了電話,他轉身往停車場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乾脆的響聲。
第二天一早,縣委小會議室的門關得嚴實。程度靠牆坐著,手裡捏著半杯涼茶,孫連城則把筆記本攤開,筆尖懸在紙麵上,像在等發令槍。
丁義珍坐在主位,沒拿文件,也沒看記錄,隻把手機倒扣在桌上,開口就說:“船走了,貨發了,群眾錢也拿到了。這事算成了一半。但另一半,是隱患。”
程度抬眼:“昨晚派出所報上來,東坪村有個支書想從服務費裡抽兩成,被村民當場揭了,吵到半夜。”
孫連城接話:“不止一個。西嶺、柳溝都有苗頭,不是貪多少,是覺得這錢來得容易,規矩可以鬆。”
丁義珍點頭,從兜裡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推到桌中央。照片裡,年輕工人舉著那塊紅筆寫的“金山縣山貨,一級!”硬紙板,背景是船艙口。
“群眾信的不是我丁義珍,也不是你孫連城,是這塊牌子。”他指了指照片,“標準擺在這兒,錢打到卡裡,一分不差。可要是哪天標準變了,錢遲了,信任也就塌了。”
程度皺眉:“那得把規矩立死。交易數據得曬出來,誰收多少,村集體拿多少,全掛出來上,誰都能查。”
孫連城眼睛一亮:“可以搞個公示平台。再弄個投訴通道,匿名舉報,紀委直查。”
丁義珍敲了敲桌子:“就叫‘陽光收購’。明天就發通知,全縣所有收購點,三天內必須接入。誰拖,誰攔,就地免職。”
屋裡靜了兩秒,程度忽然笑出聲:“你還真敢下刀子。”
“這事容不得軟。”丁義珍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簾一條縫,“咱們拚了命把貨送出去,不是為了讓人在後院挖坑。信任建起來難,毀起來快。現在不掐苗頭,等火燒連營,神仙也救不了。”
孫連城低頭記了幾筆,抬頭問:“那下一步呢?貨是發了,可不能光靠這一船。紅薯粉廠還在打地基,加工廠沒投產,咱們拿什麼撐下一波?”
丁義珍回身,坐回椅子:“所以今天不光是複盤,還得想長遠。咱們不能老當救火隊,得建防火牆。”
他從包裡抽出一份打印稿,封皮寫著《金山縣未來三年產業發展規劃草案)》,遞給兩人。
“農業穩基,工業強鏈,外向突破。”他一條條念,“農業這塊,紅薯粉廠是龍頭,但不能隻靠它。得把種植、收購、加工、品牌全串起來,做成閉環。誰斷鏈,誰負責。”
程度翻了兩頁,指著一條問:“這裡說要推‘訂單農業’,讓農戶提前簽合同保價收購,靠譜嗎?”
“靠譜。”丁義珍答得乾脆,“這次補差價,群眾嘗到甜頭了。下次咱們直接簽一年合同,保底價收購,他們敢擴種,咱們敢收。”
孫連城琢磨著:“可要是產量上來了,銷路跟不上呢?”
“外向突破就是乾這個的。”丁義珍手指敲了敲第三條,“甫光的船能走,咱們就建通道。京海港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金山縣的貨,優先配艙,優先通關。小日子那邊商超檔期卡得緊,咱們就提前備貨,打時間差。”
程度聽得直點頭:“要是真能穩住出口,咱們的土產就能變成‘金產’。”
“但光靠農業撐不起全縣。”丁義珍翻開另一頁,“工業必須跟上。現在交通打通了,政策也鬆了,得想辦法拉企業進來。”
孫連城問:“拉什麼企業?”
“輕工、包裝、物流。”丁義珍語氣沉下來,“咱們不求大,但求穩。先搞幾個試點,廠房可以代建,稅收可以優惠,但有一條——必須本地招工,必須合規經營。誰想來撈一票就走,門都沒有。”
程度咧嘴一笑:“這條件,估計能把不少投機的嚇跑。”
“嚇跑正好。”丁義珍冷笑,“咱們要的是紮根的,不是過路的。”
孫連城低頭寫了一陣,忽然抬頭:“可人才呢?咱們縣裡懂管理的、懂外貿的,掰手指頭都能數完。”
“慢慢來。”丁義珍語氣沒鬆,“先從外麵請顧問,再自己培養。農業局、招商局、海關聯絡辦,全都輪訓。三個月一輪,不合格的調崗。”
屋裡安靜下來,三人都沒說話。窗外傳來縣委大院早會的廣播聲,隱約能聽見誰在念文件。
丁義珍喝了口涼茶,繼續說:“還有件事。這次成功,靠的是快、準、狠。但咱們不能總靠個人衝在前麵。程度你盯治安,孫連城你抓協調,可底下乾部呢?有多少是等著吩咐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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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點頭:“基層惰性不小。有些村支書到現在還覺得,這項目是‘上麵的任務’,不是自己的事。”
“那就得改觀念。”丁義珍把草案合上,“從下周開始,所有鄉鎮乾部輪訓,主題就叫‘從執行者到責任人’。誰覺得自己隻是傳話筒,趁早讓位。”
孫連城苦笑:“這下有人要睡不著了。”
“睡不著好。”丁義珍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寫下三個字:穩、謀、進。
“穩,是守住底線,不讓內部出亂子;謀,是想清楚往哪走;進,是腳踏實地乾。現在風波是暫時平了,但風眼過去,往往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程度收起茶杯:“那咱們接下來,是不是該把架子搭得更牢些?”
“已經開始了。”丁義珍把筆一扔,“陽光平台三天內上線,三年規劃下周班子會上過一輪。另外——”他頓了頓,“讓紀委準備,搞一次突擊抽查,重點查村級服務費和收購台賬。誰敢碰紅線,直接通報。”
孫連城記完最後一筆,抬頭:“那招商的事呢?總得動起來吧?”
“不動。”丁義珍搖頭,“先練內功。等咱們的機製立住了,企業自然會來。現在急著拉人,反倒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走廊的光湧進來。
“記住,發展不能靠風口,要靠布局。咱們這盤棋,才剛擺上第一顆子。”
程度和孫連城起身,跟著往外走。剛到樓梯口,丁義珍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周長利。
接通前,他回頭說了句:“彆以為船走了就萬事大吉。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電話接通,周長利的聲音傳來:“義珍,京海港海關那邊剛通知,‘海豐3號’的報關單被人動了手腳,出口品類從‘農副產品’改成了‘普通貨物’,免稅資格可能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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