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兵甲,它們曾經在戰場上保護過凜冬家族的先輩。這是它們的榮耀。”
“現在,它們將以另一種方式,在廚房裡,繼續為銀霜領的子民服務。這是它們榮耀的延續。”
“這並非褻瀆。”
艾倫的目光掃過巴特和埃拉拉。
“這是傳承。”
他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漢斯。
“漢斯,再多叫幾個人手過來。”
“是!”
“把這些東西,全部搬到城堡後麵的空地上。”
“是!”
“我們今天,就搭個簡易的爐子,試試看,能不能把它們熔了。”
“是,大人!”
漢斯的心中同樣充滿了疑惑,他完全不明白領主大人為何如此執著於一口鍋。
但芬恩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事實,讓他對艾倫的命令已經不敢,也不會有絲毫懷疑。
他立刻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地窖。
很快,城堡後的空地上便升起了滾滾濃煙。
艾倫親自指揮著幾個被叫來的年輕力壯的獵戶,用附近找來的石頭和濕泥,搭建起一個極其粗陋的,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熔爐。
他們翻遍了整個城堡,找來所有能找到的木炭。
數量還是不夠。
艾倫毫不猶豫地下令,拆了一些廢棄倉庫的木門和柵欄,全部劈開,充當燃料。
巴特總管和埃拉拉醫師站在不遠處的上風口,神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切。
熊熊燃燒的火焰從簡陋的爐口噴吐而出,發出震耳的咆哮。
被扔進爐子裡的殘破兵甲,在高溫下逐漸變紅,扭曲,仿佛在發出無聲的哀嚎。
煙熏火燎,火星四濺。
艾倫完全沒有一個貴族領主的樣子。
他親自拿著一根長長的鐵棍,在爐膛裡費力地攪動,引導著氣流,觀察著火勢。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緊緊貼在後背上。
他的臉上,手上,脖子上,都沾滿了黑色的煙灰,隻有一雙眼睛,在火焰的映照下,亮得驚人。
“瘋了……他真是個瘋子……”
巴特總管失神地喃喃自語,他的嘴唇乾裂,眼神空洞。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在烈火中熔化的鐵水,是先祖們流淌的憤怒之血。
埃拉拉醫師則看得更仔細一些。
她的目光從最初的憂慮,漸漸變成了一種審視。
她注意到艾倫在指揮眾人時,條理異常清晰,每一個步驟都目的分明。
雖然方法簡陋得近乎原始,卻似乎……蘊含著某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深奧道理。
他不是在胡鬨。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個念頭,讓埃拉拉感到了更深的震撼。
時間在烈火的燃燒中一點點流逝。
大半天的折騰後,爐火終於漸漸熄滅。
艾倫指揮眾人,用長杆小心翼翼地扒開被燒得焦黑的爐壁。
一股灼熱到幾乎能將人點燃的氣浪,夾雜著刺鼻的硫磺味,撲麵而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在爐底的餘燼中,一坨暗紅色,形狀極不規則,還在散發著恐怖餘溫的金屬塊,靜靜地躺在那裡。
它看起來像一塊被燒焦的巨大岩石。
“成了!”
一個年輕獵戶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興奮地叫喊起來。
艾倫用一把巨大的鐵鉗,小心而費力地夾起那塊滾燙的金屬,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它的表麵粗糙不堪,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氣孔和肉眼可見的雜質。
與其說這是一塊鐵錠,不如說是一塊巨大的,被強行燒結在一起的鐵渣。
他將這塊凝聚了所有人半天心血的“成果”重重地放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抬起腳,在那疙瘩上用力踩了踩。
還算堅硬。
巴特總管終於挪動了僵硬的腳步,湊了過來。
他死死盯著地上那塊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醜陋至極的暗紅色疙瘩,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大人……恕我直言。”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懷疑。
“這……這就是您費了這麼大勁弄出來的……鐵?”
“這東西……它真的能做成鍋嗎?”
“看起來……好像隨便一敲就會碎掉。”
艾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汗水混合著煙灰,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幾道更加醒目的黑色印子。
他看著那塊醜陋的鐵疙瘩,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氣餒或者失望。
“現在不能。”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在黑臉襯托下顯得格外潔白的牙齒。
“但很快就能了。”
他的笑容裡,有一種感染人心的力量。
“巴特,這隻是第一塊,是最粗糙的生鐵。我們有了它,就有了可以站立的地麵。”
“接下來要做的,是如何將它反複鍛打,去除裡麵的雜質,讓它變得堅韌。”
艾倫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飯要一口一口吃,鍋也要一點一點造。”
“這,僅僅是個開始。”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投向遠方被夕陽染成金色的雪山。
仿佛已經看到了,在不久的將來,一口口嶄新的鐵鍋裡,正燉煮著熱氣騰騰的肉湯,那溫暖的香氣,飄滿了整個銀霜領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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