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石門在身後轟然關閉,沉悶的撞擊聲回蕩在密室中,最後被四壁的岩石徹底吞噬。
外界的一切,連同那凜冽的風雪,都被隔絕在外。
死寂。
房間裡空曠得令人心悸,隻有一張森冷的黑鐵長桌,兩把同材質的椅子。牆角,一盆炭火燒得正旺,暗紅色的光芒在凱爾·黑石的臉上投下變幻不定的陰影。
他脫掉了那件足以在王都換取一座小房子的紫貂大衣,隨手扔在地上,仿佛那不是珍貴的皮毛,而是一塊無用的破布。
僅著一件貼身的絲綢襯衣,勾勒出他因常年習武而顯得精悍結實的身形。
凱爾隨意地在主位上坐下,兩個最信任的親衛,像兩尊沉默的鐵塔,分立其後。他們的呼吸微不可聞,眼神空洞,是絕對忠誠的殺人機器。
灰燼被一股力道推到另一張椅子前。
他沒有坐。
他隻是站著,平靜地打量著這個為他準備的囚籠,或者說,舞台。
“現在,這裡足夠安靜了。”
凱爾的手指在冰冷的鐵桌上輕輕敲擊,發出單調而富有壓迫感的“嗒、嗒”聲。
這是審訊的節奏。
“你可以說了。”
他的聲音很低,沒有了在外的張揚,隻剩下純粹的冷意。
“你的真實身份,你的目的,你背後的人。”
“我的身份,是一個信使。”
灰燼平靜地回答,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密室中每一個人的耳朵。
“我的目的,是為您送來一個機會。”
“我背後的人,是您未來的盟友。”
“盟友?”
凱爾的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冷笑出聲。
“一群藏頭露尾,隻敢派你這種見不得光的家夥出來活動的鼠輩,也配當我的盟友?”
“我們隻是行事謹慎。”
灰燼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凱爾的羞辱對他無效。
“就像您一樣,凱爾少爺。在沒有足夠的力量掀翻整個棋盤之前,您不也隻能扮演一個遠離權力中心、安分守己的領主弟弟嗎?”
嗒。
桌上的敲擊聲,停了。
凱爾的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在昏暗中死死鎖住灰燼,壓迫感陡然增強。
“繼續說。”
“我的主人們,來自南方。他們擁有足以買下十個黑石領的財富,和您無法想象的技術。”
灰燼開始了他早已準備好的敘述,每一個字都經過了精心的編排。
“但南方,太擁擠了,每一寸土地都擠滿了貪婪的禿鷲。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市場,一片未經開墾、依舊保持著原始欲望的處女地。”
“所以你們看上了北境?看上了銀霜領那個叫艾倫的白癡?”
“不,我們看上的,是北境的混亂。”
灰燼搖了搖頭。
“艾倫王子隻是一個引子,一個意外的驚喜。他像個天真的孩童,把足以鑄就王座的金塊當成路邊的石頭,隨手扔得到處都是。火炕、打火機、速燃炭……這些東西,任何一樣,隻要出現在南方,都足以掀起讓國王都為之側目的財富狂潮。可他,卻把它們無償分給了那些一無所有的賤民。”
“一個不懂得利用價值的蠢貨。”
凱爾的評價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嫉妒。
“正是。”
灰燼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了凱爾的身上。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懂得價值,並且有能力掌控價值的本地合作者。一個代理人。一個能取代艾倫,整合北境,為我們打開銷路,並提供穩定原材料供應的強大領主。”
“你們為什麼選擇我?”
凱爾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而不是我哥哥,黑石領真正的主人?”
“因為您的哥哥,太老了,也太安於現狀了。”
灰燼走到桌邊,拿起桌上一個沉重的黑鐵酒杯。
“他的眼睛裡,隻有黑石領這一畝三分地。他每天思考的,是如何守住父親留下的家業,是如何在王室與教會那兩條惡犬之間尋求可悲的平衡。”
灰燼將杯子重重地倒扣在桌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而您不一樣,凱爾少爺。”
“您的眼睛,看著整個北境。您想要的,不是守成,而是開拓。”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魔鬼般的誘惑。
“而且,您的哥哥,是聖光教會養的一條好狗。而我們,最討厭的就是那群披著神袍,滿嘴光明,卻比誰都貪婪的神棍。”
凱爾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猛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我們調查過。黑石領每年礦產收益的三成,都會通過秘密渠道,悄無聲息地流入聖光大教堂的地下金庫。”
灰燼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作為交換,教會動用他們的力量,幫你哥哥死死地盯著你,確保你這位才華橫溢的弟弟,一輩子都隻是個廢物,一個潛在的威脅。”
“住口!”
凱爾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霍然站起。
黑鐵長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胸膛劇烈地起伏,額角的青筋一根根賁張起來,整張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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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兩名親衛,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