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清朗和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好嘞!”張鐵柱看李明重新煥發精神,比自己吃了雞腿還高興,立刻挽起袖子,拿出硯台,舀了一大勺水,開始呼哧呼哧地磨墨,那架勢,仿佛要把硯台磨穿。
忠叔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躬身應道:“老奴這就去辦!”
很快,李明的書桌上便堆滿了忠叔搜羅回來的各種資料。李明埋首其中,時而凝眉沉思,時而奮筆疾書。周教諭的三道題目,如同三座燈塔,指引著他將雲溪的見聞、父親的告誡、大哥的策論心得、太子的期許,以及自己一路走來的思考,熔於一爐。
寫“倉廩實而知禮節”,他不再泛泛而談,而是結合雲溪所見——那些被繁重漕役壓垮、連飯都吃不飽的河工纖夫,他們何談“禮節”?倉廩不實,禮崩樂壞,是赤裸裸的現實!他引經據典,卻落腳於最底層的民生疾苦,呼籲輕徭薄賦,讓民有恒產。
寫“漕運之利弊”,他更是如魚得水。不再局限於書本上對海運、河運技術層麵的爭論,而是直指核心——利益!運河淤塞,清淤靡費,是官吏貪墨的溫床;漕糧損耗巨大,是蛀蟲中飽私囊的盛宴;百萬漕工生計所係,是朝廷維穩的顧慮,卻也成了不思變革的借口!他大膽提出“清吏治、查貪蠹”乃改革之前提,“恤漕工、謀出路”乃平穩之保障,言辭犀利,鞭辟入裡。
寫“吏治清濁與民生疾苦”,雲溪那個小小的倉吏,那個草菅人命的河工小頭目,就成了他筆下最鮮活的例證!吏治之濁,如墨染清池,最終毒害的,是最底層的百姓!他痛陳胥吏之害,呼籲嚴格考成,重典治吏,將“民為邦本”的理念,化為了沉甸甸的控訴和懇切的建言。
三篇策論,一氣嗬成。字裡行間,充滿了從雲溪帶來的煙火氣、泥土味和沉甸甸的責任感。寫完最後一個字,李明擱下筆,長長舒了一口氣,隻覺得胸中塊壘儘消,神清氣爽。這幾日積壓的鬱氣,仿佛都隨著這淋漓的筆墨宣泄了出去,化為了考場上的鋒芒!
“好文章!”忠叔不知何時站在了李明身後,他雖不通文墨,但看著李明那專注投入、仿佛渾身散發著光芒的狀態,就知道少爺寫出了好東西。
“嘿嘿,俺雖然看不懂,但明哥兒寫字的樣子,比戲台上的大將軍還威風!”張鐵柱憨憨地笑著,適時地遞上一杯溫熱的參茶。
李明笑著接過茶,心中充滿了力量。他將三篇策論仔細謄抄好,封入信封,交給忠叔:“忠叔,煩請您儘快托人,將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回府城,親自交到周教諭手上。”
“少爺放心,老奴親自去辦!”忠叔鄭重接過信封。
策論寄出,李明的心徹底安定下來。他重新投入對四書五經和詩賦的溫習中,狀態比之前更加專注凝練。窗外的繁華,仿佛真的成了背景音。
然而,就在院試前三天,一個意想不到的小插曲發生了。
這天清晨,張鐵柱照例第一個起床,準備去後院水井打水給李明洗漱。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拎著水桶走到井邊,剛放下桶,準備搖軲轆,目光隨意地往井裡一瞥——
“咦?”
張鐵柱揉了揉眼睛,又湊近井口仔細看了看。
“明哥兒!忠叔!你們快來看!這井水…顏色咋有點不對頭?”張鐵柱的大嗓門在清晨的客棧後院響起。
李明和忠叔聞聲趕來。三人趴在井口向下望去。
清澈的井水映著晨光,乍看似乎並無異樣。但仔細分辨,水麵之下,靠近井壁的地方,似乎漂浮著一些極其細微的、不易察覺的…淡黃色粉末狀沉澱物?而且,空氣中,隱隱約約,似乎飄散著一絲極其淡薄、卻又有些熟悉的…氣味?
李明眉頭猛地一皺!這氣味…他好像在藥鋪裡聞到過!是…巴豆粉?!
有人往井裡投巴豆?!
院試在即,若是考生在考場上突然腹痛如絞…那後果不堪設想!
忠叔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眼神銳利如刀,掃視著後院每一個角落。張鐵柱更是氣得哇哇大叫
“哪個缺德帶冒煙的王八羔子乾的!讓俺逮住,非把他塞井裡泡巴豆澡不可!”
李明的心沉了下去。暗處的敵人,果然沒有罷休!而且,手段越來越陰毒卑劣!這投巴豆,顯然是想讓他在考場上出儘洋相,徹底毀掉他的院試!
“忠叔,這水不能用了。”李明當機立斷,“鐵柱,去街上買幾桶乾淨的泉水回來,這幾日大家的飲食飲水都需格外注意!”
“是!少爺!”忠叔應道,眼中寒光閃爍。
“俺這就去!”張鐵柱拎起水桶就往外衝。
李明站在井邊,看著水中那些細微的沉澱,眼神冰冷。對方這是要斷他前程!院試還未開始,真正的較量,似乎已經在這井水之下,悄然展開了。這巴豆粉是誰投的?是客棧內部還有內鬼?還是外麵的人趁夜潛入?忠叔能防住明槍,這暗箭又該如何抵擋?距離院試開考隻剩三天,這平靜之下,還隱藏著多少致命的暗流?
井水中漂浮的細微黃末,那若有若無的巴豆氣味,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李明的心頭。院試在即,對方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這已不是簡單的騷擾,而是要徹底毀掉他的前程,甚至可能危及性命——在封閉、擁擠、精神高度緊張的考棚裡突發劇烈腹瀉,後果不堪設想!
張鐵柱氣得像頭發怒的公牛,紅著眼睛就要去拆了客棧找“內鬼”算賬,被忠叔一把死死拽住:“鐵柱!冷靜!無憑無據,你想害死少爺嗎?!”
“那咋辦?!明哥兒還能不喝水了?!”張鐵柱急得直跺腳。
李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掃過井口和後院圍牆。圍牆不高,有幾處磚石鬆動,翻越進來並非難事。投毒者顯然不是客棧內部的人,否則不會選這種容易暴露的公共水源。對方是趁夜潛入,神不知鬼不覺地撒了藥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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