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實驗室的紅燈在淩晨三點終於熄滅時，蘇悅的指腹還壓在手機屏幕上。
陸寒的回複是半小時前發來的：“我在地下車庫等你。”
她將最後一支記錄筆插進卡槽，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實驗室裡格外清晰。
財務專家老陳抱著一摞文件站在門口，鏡片上還沾著方才跑過來時的汗珠：“蘇總，涅盤計劃的核心參數已經脫敏處理，專利注冊的授權書也擬好了。”
蘇悅接過文件，指尖掃過封皮上燙金的“涅盤”二字。
阿強撞門時飛濺的金屬碎屑還散落在牆角，像撒了把碎銀。
“辛苦你了。”她抬頭時眼底泛紅，卻笑得很輕，“天亮後把這些交給g先生，讓他轉國際生物製藥協會做交叉驗證。”
老陳推了推眼鏡：“需要我全程跟進嗎？”
“不用。”蘇悅把文件塞進黑色公文包，鎖扣“哢嗒”一聲，“你現在去法務部，盯著專利注冊的每一步流程。影首能買通阿強，就能買通專利局的人。”她頓了頓，又補了句，“所有電子文檔都做三重加密，物理備份存進瑞士銀行的保險庫。”
老陳的喉結動了動。
他跟了蘇悅三年，第一次見她眼裡淬著冰碴子——上回是蘇家二房聯合外敵做空聯盟股價，她在董事會上用半小時列出十七條財務漏洞，把那些人逼得當場下跪。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
陸寒靠在黑色邁巴赫旁，西裝領口鬆了兩顆紐扣，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看到蘇悅出來，他直起身子，目光掃過她發梢沾著的實驗服纖維，伸手替她理了理：“阿強的逃跑路線查清楚了。”
蘇悅的腳步頓住。
淩晨的風卷著潮氣撲過來，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鬆香水味，後頸的汗毛卻豎了起來。
“他避開了13個攝像頭，繞開了4組紅外感應。”陸寒從西裝內袋抽出一遝打印紙，監控截圖上的紅色路線像條毒蛇，“更麻煩的是……他在每個盲區停留的時間，剛好夠接收一次短訊。”
蘇悅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阿強撞門時那句“你欠我一條命”，想起他護著自己擋刀時，瞳孔裡閃過的一絲清明——那不該是被芯片控製的人該有的眼神。
“影首背後有人。”她低聲說，“可能是個成體係的組織。”
陸寒的手指在她後頸輕輕按了按：“我讓特勤組調了近三年的商業間諜案，手法有相似性。”他打開車門，“先回去，明天早上九點緊急會議。”
車載屏幕亮起時，蘇悅的手機在公文包裡震動。
是蘇父發來的消息：“小悅，爸在你辦公室等你。”
晨光透過百葉窗斜斜切進辦公室時，蘇悅正盯著桌上那封泛黃的信。
信紙上的墨跡已經暈開，卻還能辨認出“蘇老爺親啟”幾個字。
蘇父坐在沙發上，手裡攥著個掉漆的鐵盒，盒蓋邊緣還留著他剛才用指甲摳開的痕跡：“今早打掃老書房，在房梁的暗格裡翻到的。”
蘇悅的指尖懸在信紙上方，沒敢碰。
信裡的內容像根細針，紮得她太陽穴突突跳——“我是蘇明遠，您的長子。他們給我注射了實驗藥劑，現在連吞咽都疼……求您看在我媽臨終前的份上，救救我。”
“當年你媽說她帶著明遠改嫁，我信了。”蘇父的聲音啞得像砂紙，“後來才知道，她是被人用槍指著簽的離婚協議。”他抹了把臉，老淚順著皺紋往下淌，“上個月在老宅翻到你媽臨終前的日記，才知道明遠根本沒離開……他被那群人帶走時，懷裡還抱著你送他的布老虎。”
蘇悅的喉嚨發緊。
她想起前晚蘇父攥著老照片說“對不起阿年”，原來“阿年”是“明遠”的乳名。
辦公桌上的座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驚得她差點打翻咖啡杯。
“蘇總！”秘書小周的聲音帶著哭腔，“海外3號倉庫失火了！所有冷凍艙都毀了，還有……還有現場發現了軍用燃燒劑！”
蘇悅的手機“啪”地掉在信紙上，在“救救我”三個字上砸出個淺印。
陸寒從她身後接過電話，指節抵著她發顫的後腰：“定位發給我，讓當地警方封鎖現場。”他掛了電話，轉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我讓人調衛星監控，你彆急。”
“怎麼能不急？”蘇悅抓起車鑰匙，發尾掃過信紙時帶起一片褶皺，“那批冷凍艙裡存著涅盤計劃的實驗樣本，是用三年時間收集的特殊體質者血清！”她突然頓住，盯著陸寒手機裡剛發來的現場照片——焦黑的廢墟中，調查員用鑷子夾起半張卡片，燒剩的邊角上，一枚銀色徽章若隱若現。
那圖案……蘇悅的呼吸一滯。
她想起小時候在老宅閣樓見過的舊書，封皮上就有類似的紋路；想起蘇父書房裡那幅從不對外展示的山水畫，畫軸末端的雕紋竟和這徽章的弧度如出一轍。
“去老宅。”她突然說。
陸寒的手懸在車鑰匙上方：“現在？”
“現在。”蘇悅摸向頸間的銀鏈，那裡墜著枚生鏽的鑰匙——是她十二歲生日時，蘇母塞進她書包的，當時隻說“以後有用”。
此刻鑰匙貼著皮膚發燙，像在提醒什麼。
窗外的陽光正爬上那封舊信，“蘇明遠”三個字被照得發亮。
蘇父顫巍巍撿起地上的手機，屏幕裡還顯示著倉庫火災的新聞推送。
他望著女兒抓起外套的背影，突然想起老宅後院那口封了三十年的古井——井邊的青石板上，好像也刻著類似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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