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駛入峽穀深處,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月光被割裂成細長的銀條,灑在蜿蜒的山道上。
風從穀底湧起,帶著潮濕的寒意,吹得車頂帆布獵獵作響。
蘇悅坐在副駕,指尖仍貼著袖口暗袋裡的骨笛,那枚溫潤的獸骨仿佛與她脈搏同頻跳動。
車載頻譜儀早已歸於平靜,可她知道——那道低頻嗡鳴不是錯覺。
有人在用古老頻率重構信號網,像在喚醒沉睡的哨塔,又像在為一場無聲圍剿校準坐標。
前方豁然開朗,燈火如星河傾瀉,商盟邊境營地赫然矗立於山穀腹地。
鐵網高聳,探照燈交錯掃過夜空,崗哨森嚴,卻不見一絲殺氣外露,反倒透出幾分刻意營造的“秩序安寧”。
程遠親自迎出營門,一身戰術夾克筆挺,眉宇間風塵未洗,眼神卻銳利如鷹。
他大步上前,與蘇悅握手時,掌心迅速滑入一張折疊紙條。
“營中有鬼,編號七。”
六個字,墨跡未乾,帶著體溫。
蘇悅神色不動,反而展顏一笑,聲音清亮地傳遍列隊人群:“感謝程首領以誠相待!今日起,鳴心玉璧的部分信息將向盟友開放——但唯有通過‘三問心契’者,方可接觸核心機密。”
全場微怔。
她抬手示意,身後投影幕布亮起幽藍符文,三行古篆緩緩浮現:
你為何而戰?
你懼怕什麼?
你願為何人赴死?
“這不是考驗忠誠,”蘇悅緩步前行,聲音不高,卻穿透夜風,“而是讓我們彼此看清——誰的靈魂還活著,誰已經成了傀儡的影子。”
程遠深深看她一眼,率先走上前,在電子契約板上按下指紋。
其他人陸續跟進,氣氛肅穆中透著隱秘的躁動。
深夜,營地東側通訊基站突然出現信號跳頻,莫七蹲在設備箱旁抓耳撓腮:“這波段不對勁啊……像是有人在外圍搭了中繼站,偷偷嗅探我們內網流量!”他翻出隨身記錄儀,調出一段加密頻段圖譜,“而且這編碼方式……有點像緘口氏失傳的‘回音鏈’!”
與此同時,白芷從飲水淨化係統取出樣本,顯微鏡下,幾粒幾乎不可見的晶體泛著微弱熒光。
“長期攝入會影響神經反應速度和判斷力,”她低聲對蘇悅說,“劑量極低,不會致病,隻會讓人變得遲鈍、易受暗示——不是刺殺,是要讓我們慢慢變蠢。”
蘇悅站在淨水塔前,望著遠處巡邏的守衛身影,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好一招溫水煮蛙。”
她轉身下令:“立即切換備用深井水源,原水池全麵清洗。同時,讓陳舟錄製一段虛假會議音頻——內容是主力部隊即將調往東線防禦,鳴心玉璧由陸寒親自護送轉移,路線經老鴉嶺。”
“錄音要足夠真實?”陳舟問。
“真實到連我自己都想信。”蘇悅淡淡道。
次日清晨,營地例行合演。
蘇悅突然宣布:“全員脫鞋,赤腳繞營奔跑三圈,節奏由我骨笛引領。”
眾人愕然。
她卻不解釋,隻將骨笛抵唇,一聲悠遠祭語般的旋律蕩開,如風穿林,如泉擊石。
所有人腳步本能跟隨節拍,唯有其中一人——後勤組的年輕護衛,在第二圈時步伐明顯紊亂,左腳總比右腳慢半拍,像是身體裡藏著另一套心跳。
蘇悅眼角微眯。
那人正是檔案中標注為“編號七”的輪值人員。
但她並未聲張,反而當眾表揚其“勤勉可靠”,當場提拔其進入後勤調度組,負責“假轉移車隊”的物資籌備:油料、乾糧、偽裝篷布……每一項都精確到公斤。
當晚,編號七借巡邏之名離開崗位,身影悄然沒入北側山徑。
蘇悅站在指揮中心監控屏前,指尖輕點地圖紅點移動軌跡,眸光如冰湖映月。
“魚,出窩了。”
陸寒早已率影衛潛伏於必經隘口,黑衣如墨,靜默如影。
半小時後,加密通訊器在一處廢棄礦洞口被截獲,內嵌雙頻發射模塊,正試圖向境外衛星上傳數據包。
審訊室位於地下三層,無窗,隔音,四壁覆滿吸音棉。燈光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