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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未落。
咻——!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空厲嘯,如同撕裂錦帛,從中州方向那濃鬱的靈霧深處,由遠及近,以驚人的速度激射而來!速度快到在視野中拉出一道道刺目的流光殘影!
不過呼吸之間,三艘龐然大物便已破開雲霧,懸停在界碑林神光屏障的中州一側!
為首一艘,最為宏偉!通體由一種溫潤如玉、卻又流轉著金屬光澤的青色巨木打造而成,船身狹長流暢,線條優雅,船首雕刻著一尊仰天長嘯的麒麟神獸,栩栩如生,散發著祥瑞之氣。船體表麵,無數細密的、充滿生命氣息的翠綠色符文如同藤蔓般纏繞流轉,散發出濃鬱到極致的草木靈氣和精純藥香。船帆並非布匹,而是由純粹的靈力光芒交織而成,其上烙印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靈草纏繞構成的古篆——“藥”字!磅礴、威嚴、帶著濟世救人的堂皇正氣!正是藥神宗的標誌性飛舟——青木麒麟舟!
緊跟在青木麒麟舟兩側的,則是兩艘形製古樸、體積稍小、通體呈現暗沉鐵灰色的飛舟。飛舟表麵刻滿了複雜的防禦和攻擊符文,閃爍著冷硬的金屬光澤,透著一股肅殺與堅固的氣息,如同拱衛巨艦的忠誠衛士。
三艘飛舟懸停在神光屏障之外,磅礴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籠罩了這片因萬碑朝宗而變得狂暴混亂的空域。飛舟上,人影幢幢,強大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開來。
青木麒麟舟船首,兩道身影當先而立,衣袂飄飄,氣質迥異。
左側一人,身著墨綠色丹師長袍,袍袖寬大,上麵用銀線繡著繁複的草木雲紋。他麵容清臒,下頜留著三縷長須,眼神平和深邃,如同古井深潭,此刻正帶著無比的震驚與凝重,凝視著前方那橫貫天地的神光屏障。他周身氣息圓融內斂,仿佛與周圍的草木靈氣融為一體,正是藥神宗內以丹道和性情溫和著稱的長老——蘇星河。
而右側那人,則身著赤紅如火的長袍,長袍上繡著金色的火焰紋路,仿佛隨時會燃燒起來。他身形高大,麵容方正,眉骨突出,一雙眼睛開闔間精光四射,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充滿了侵略性和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周身散發著灼熱逼人的氣息,與蘇星河的溫潤平和形成鮮明對比。此刻,他同樣震驚於眼前的天地異象,但那震驚之中,卻似乎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此人乃是藥神宗執法殿長老,性情剛烈如火,以戰力強橫著稱的——薑烈!
兩人的目光,幾乎在飛舟停穩的瞬間,就穿透了神光屏障的阻隔,精準地鎖定了在狂暴能量亂流中艱難懸浮、表麵布滿裂痕的青玉葫蘆!
“破空梭?青玉葫蘆形態……是楚風道友!”蘇星河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了然,隨即被濃濃的憂色取代,“他受傷了!好重的傷勢!竟能引動萬碑朝宗……這……”
“哼!楚風?果然是他!”薑烈長老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引動界碑林萬古封印,造成如此天地異象,攪動兩界空間平衡,無論緣由為何,都需給我藥神宗,給中州同道一個交代!”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殘破的葫蘆,“他帶來的人……就是那九鼎宿主?竟能引動太虛鼎氣息,觸動界碑封印……此子,究竟是福是禍?”
他的視線,帶著審視與一絲難以察覺的灼熱,穿透葫蘆殘破的玉璧,落在了沐清雪懷中依舊昏迷的林琰臉上。那目光在林琰蒼白的臉上停留了許久,尤其是在他眉心那尚未完全熄滅的微弱銀灰色光點上流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意味深長的光芒。
蘇星河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似乎對薑烈話語中隱含的鋒芒有所察覺,但此刻情勢緊急,不容內爭。他沉聲道:“薑長老,當務之急是接引楚道友一行入宗!楚道友傷勢沉重,他那葫蘆也快撐不住了!至於異象緣由,待其脫險再論不遲!”
他不再多言,上前一步,雙手迅速掐訣。一股磅礴精純、充滿生機的木屬性靈力從他掌心湧出,注入腳下的青木麒麟舟。船首那麒麟雕像的雙目驟然亮起碧綠神光,昂首發出一聲清越悠長的嘶鳴!
“唳——!”
隨著麒麟嘶鳴,青木麒麟舟船體上纏繞的翠綠符文驟然光芒大盛,如同活過來的藤蔓,向著前方橫亙天地的神光屏障蔓延而去。符文所過之處,那蘊含毀滅力量的神光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被柔和地“推開”,緩緩在浩瀚光幕上,撐開了一個相對穩定、僅容飛舟通過的圓形通道!通道內壁,翠綠的符文流轉不息,暫時隔絕了狂暴的空間之力。
“楚道友!速速入內!”蘇星河的聲音透過通道,清晰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接引之意。
楚風眼神一凝,強提最後一口真元,操控著傷痕累累的青玉葫蘆,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順著那翠綠符文撐開的通道,險之又險地穿過了那隔絕天地的神光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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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青玉葫蘆穿過通道,進入中州地界,落在青木麒麟舟寬闊甲板上的瞬間——
嗡!
那橫貫天地的神光屏障,似乎因外來者的徹底離開,失去了持續震動的源頭,億萬道衝霄光柱猛地一收!巨大的光幕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瓦解、消散!狂暴的空間亂流再次充斥界碑林區域,隻有那些巨大的石碑,依舊沉默地矗立在荒原之上,表麵的符文徹底黯淡,恢複了萬古的死寂,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景象從未發生。
青木麒麟舟上,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甲板中央那布滿裂痕、靈光幾乎熄滅的青玉葫蘆上。
楚風一步踏出葫蘆,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穩住。他臉色蒼白依舊,嘴角血跡未乾,但眼神已恢複了深邃的平靜,對著蘇星河和薑烈微微頷首:“有勞二位長老接引。”聲音雖有些沙啞,卻依舊沉穩。
蘇星河快步上前,臉上帶著真誠的關切:“楚道友傷勢如何?快隨老夫入舟內靜室療傷!”他目光掃過楚風染血的衣襟,又看向隨後被沐清雪和趙元攙扶著出來的、依舊昏迷不醒的林琰,“這位便是……”
“林琰。”楚風言簡意賅,目光轉向薑烈。
薑烈也走了過來,他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他並未立刻回應楚風的招呼,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如同實質般在林琰身上掃視著,從蒼白的臉龐,到緊閉的雙眼,最後再次落在他眉心那點幾乎消失的銀灰印記上。他臉上的表情複雜難明,震驚、審視、探究、甚至還有一絲……近乎貪婪的灼熱,最終化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哼。
“太虛鼎宿主……果然名不虛傳。”薑烈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竟能引動界碑林沉寂萬載的封印之力……楚道友,你這弟子,可真是走到哪裡,哪裡就不太平啊。”話語中,那隱含的機鋒和審視之意,毫不掩飾。
楚風眼神微冷,尚未開口。蘇星河已搶先一步,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薑長老,楚道友與林小友皆身負重傷,此刻非是論事之時。救人要緊!速回宗門!”
他袖袍一揮,青木麒麟舟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船首調轉,龐大的船體在翠綠符文的包裹下,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藥神宗所在的、那片被氤氳靈霧籠罩的巍峨仙山群疾馳而去。
飛舟破開雲層,下方壯麗的中州山河在視野中飛速倒退。濃鬱的天地靈氣,帶著花草的芬芳和泥土的濕潤氣息撲麵而來,遠比東荒精純濃鬱十倍不止,每一次呼吸都讓人精神一振。仙山連綿起伏,靈瀑飛懸,奇峰羅列,亭台樓閣點綴其間,靈禽瑞獸時隱時現,一派仙家福地景象。
然而,飛舟之內,氣氛卻並未因脫離險境而輕鬆多少。楚風在蘇星河的安排下進入一間靜室療傷,留下沐清雪和趙元在舟內客艙守護著昏迷的林琰。
沐清雪坐在榻邊,小心地替林琰擦拭著額角並不存在的虛汗。她的目光透過客艙精美的雕花木窗,望向遠處那座越來越近、被無儘靈霧繚繞的巨峰。那裡,便是藥神宗的山門所在——百草峰。濃鬱的藥香,即便隔著如此距離,也絲絲縷縷地滲入舟內,沁人心脾,那是無數靈藥仙葩日夜吞吐天地精華所散發的氣息,是丹道聖地的象征。
可不知為何,在這濃鬱純淨、足以滌蕩身心汙穢的靈藥香氣深處,沐清雪那因太陰之體而異常敏銳的靈覺,卻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隱晦的異樣氣息。
那氣息……陰冷、粘稠、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腐朽與不祥,如同毒蛇在暗處吐信,如同跗骨之蛆在陰影中蠕動。它並非彌漫在空氣中,更像是……從百草峰深處某個特定的地方,如同地脈的毒氣般,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纏繞不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百草峰半山腰處,一片被重重禁製靈光籠罩、顯得格外幽深靜謐的區域。那裡,正是藥神宗太上長老閉關的洞府所在——靜虛穀。
那股若有似無的、讓她神魂都感到本能排斥與冰寒的魔氣,仿佛幽靈的觸手,正纏繞在那片象征著藥神宗最高權威與安寧的靜室之外!
沐清雪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林琰微涼的手,仿佛這樣能汲取一絲對抗那無形陰冷的力量。
藥神宗,丹香彌漫的聖地深處,那需要救治的太上長老靜室外……為何會有魔氣?
趙元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他站在窗邊,眉頭緊鎖,瀚海鼎的氣息在體內微微震蕩,帶著深藍水光的警惕。他回頭,與沐清雪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抹化不開的凝重和寒意。
青木麒麟舟,載著滿船的沉重心思,無聲地滑入了百草峰那濃鬱的、帶著一絲詭異陰霾的藥香靈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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