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左大益撇撇嘴,反駁:“不是說他出門後就沒回來嗎?如何又死在自家池塘裡?”
“而且整個後花園並無遮攔,哪裡都能看見池塘,若是左大益被吊在那放血,曾家上下不可能沒人發現吧?”
徐綺嘿嘿一笑,頗有些自滿。“誰說是在水麵上放血了。”
左大益兩眼瞪圓。“啥子意思?不是水麵,難道還是水底下?”
“沒錯,就是被掛在水底下。”
“丫頭你彆瞎鬨,這如何可能?”左大益想信她也無力,“你是不是沒見過一個人能流出多少血?就算那池塘水色碧綠,也得染得鮮紅。路過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當真?”徐綺衝他眨眨眼,“真能看出來嗎?池塘裡那麼多殘荷枯莖,你真的會仔細看池水區彆?那你說說,剛剛路過的池塘是什麼顏色?”
“當然是碧綠……”左大益跟著回想,卻忽然發現自己的確對那池塘沒什麼印象了,隻記得枯荷遍布,中央疊有太湖石。
而答“碧綠”,好像隻是慣性覺得池水就該是這個顏色而已。
“嘶……”他冷吸口氣,露出難色。
徐綺得意,又扭頭去問兩個兵卒。“你們呢?剛才都從池邊回廊走過,看清楚池水什麼顏色了?”
不出意外,兩個兵卒也猶豫著搖了搖頭。
“嗬,現在園中肅殺,就算池水變深了些,也不會引人注意的。”
她胸有成竹道:“隻要撿夜黑之時行事,等到天亮,池水渾濁也早渾得自然,誰知道裡麵曾有個人在不停流血呢?”
左大益想著不對。“那他渾身濕透,衣服如何弄乾?”
“弄乾衣裳是有許多方法,不過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前扒下來,光著把人沉入池中,在水裡割喉放血。這樣衣袍自然乾爽。”
“不對不對,”左大益猛擺手,卻被枷鎖限製了動作,“你彆忘了,他肋下可是有剮傷,還有血跡的。照你這麼說,是要先剮了他再脫下衣服沉入水割斷脖子?出來再穿上?”
“當初可是你說這樣費時費力的,現在怎麼又改口了?”
徐綺並未慌張,反而淺笑一下,問他:“你覺得給死人穿脫衣裳最難在何處?”
“自然是僵硬的身子了。”
“那如果身子軟著呢?”
“那就是胸前的破損,衣衫被刀來回挑爛成那副模樣,想從身上剝除再套回去,這樣折騰來折騰去,早個碎成片了!”
他說罷,徐綺嘻嘻笑起來。
那不合時宜的笑聲讓他和兩個兵卒皆覺得陰森發涼。
這房中到底是還貼著黃紙符籙呢。
“誒誒,要說就好好說,笑什麼呀?還當是女鬼來了。”
徐綺掩嘴憋住,眼中儘是頑童戲弄人後的狡黠。
聰明頑皮勁兒擋著擋著不住,都從一雙晶亮桃花眼中流了出來。
“難道你沒注意到曾如驥的衣裳嗎?”
“啥子?”
“你還記得他穿的是什麼?”
“靛藍的直身袍子。”左大益也不想記得那麼清楚。光是念起曾如驥這個死對頭的模樣,都讓他覺得晦氣。
可無奈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你還說這是居家的打扮。”
“沒錯,就是居家的打扮。”徐綺嘴角揚著,“一個在官署徹夜為公事忙碌的人,如何會突然換上家中的衣袍?”
她補充:“廿七那日我們見他時,他可是官服加身,披甲戴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