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不是真的!”
劉正伏地抽泣得像個娃娃一樣,狼狽不堪,直叫自己不是凶手。
“官爺爺饒命!饒命!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沒殺人!她,她是自己跳河的!與小人無關呐!”
他哭得太凶。
徐綺冷眼旁觀著,實則心裡也開始敲鼓。她偷瞄孔俸的臉色,預感他會如譚九鼎所說,不為所動。
孔俸臉上都是猶豫。徐綺能輕易看出他此時腦中在天人交戰。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悄聲問譚九鼎:
“老大人,是不是還有個同樣有殺人之嫌的河工,叫張鎖子的?據傳他與那劉氏有染……”
“那是謠傳,”譚九鼎斬釘截鐵道,“他確實曾對劉氏圖謀不軌,但並未得逞,劉氏是無辜被害之人。”
“張鎖子沒有殺劉氏。他本就浮萍無根,是附籍在此,倘若是他做的,大可以逃走了事,更不會主動來招惹我們。”
“我猜他隻是想為劉氏鳴冤,而不得法罷了。”
“可他的確貪圖劉氏美色……”
聽見孔俸支支吾吾這麼說,徐綺心中翻湧,咬了咬牙。
確實,罪名推給一個附籍的流民更加容易,死去的牛秧兒還能冠上個“貞潔烈女”的名號,這是給宿遷縣長臉的事。
好在孔俸仍舊忌憚著譚九鼎的身份,見對方不為所動,很識趣的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朝譚九鼎跟前湊了湊,小聲道:
“呃,老大人,查《大明律·刑律》載:檢驗屍傷明白,而犯人狡辯不服者,得用拷訊。”
“不過……這恐怕會耽誤時間,老大人明早即要啟程,那……”
譚九鼎抄起手臂,哼了聲,問:“孔縣尊打算怎麼做?”
“不如這樣如何?《大明令》有雲:凡夫毆妻致死,審無故殺情由者,杖一百、徒三年。這罰得太重,怕是劉正不肯招供的,不如……”
孔俸乾脆附到耳邊將話無聲遞出。
譚九鼎眉頭陡然夾緊,似是思忖片刻,才點頭說了:“就依孔縣尊所言吧。”
聲音中摻雜了過多的無可奈何。
徐綺好奇,不知他們決定了什麼。隻聽得孔俸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衝著劉正道:
“咳,民婦劉氏屍身浮於河上,口鼻有水沫,係溺水而亡。經查訪鄰裡並鞫問其夫劉正,查實因家事爭執,忿激之下將其溺斃缸中。”
“按《大明律·刑律》‘毆妻致死’條,當擬……絞刑。”
“啊……”
劉正頓時抽氣,癱軟在地。
誰知孔俸還未說完,又瞥了眼譚九鼎,才繼續道:
“……然細究情由,實因夫妻口角,非預謀故殺。姑念夫婦倫常,準其厚殮亡妻,延僧超度,以慰幽魂。”
“本縣體朝廷矜恤之意,姑從寬宥,著劉正備棺槨、衣衾,依禮安葬,並罰銀二十兩充作修橋補堤之用,以贖其過。若再滋事,定行嚴懲不貸。此判。”
“劉正,如此,你可服判?”
劉正的魂似還留在絞刑那句上,可緩了半天,終於聽懂了結果。
趕忙雙手作揖,連連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