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九鼎把剛剛削的小箭放在了食盤旁。
“叩叩”,他又敲了敲桌子。
徐綺卻仍舊沒反應。
他今年份的歎息次數又加一回,自討沒趣,轉身要走,卻聽見背後輕飄飄冒出一句問話:
“我能找到知微嗎?”
譚九鼎頓住腳,回過身來,頗有些意外。
這還是徐綺頭一回在他麵前示弱,不再像個不親人的野狸貓,整日齜牙亮爪,而是展露“傷口”給他看。
譚九鼎想了想,順勢撩袍在桌邊坐了下來。
“不知道。”
這個回答未免太冷淡了些。
可徐綺聽得很舒服。
比起他張口油嘴滑舌地安慰討好她,或者人倫綱常的講道理,一句乾脆的實話反而讓她安心。
“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他說,語調平和,“不過多虧你我都是咬了鉤就不鬆口的強種,所以無論最後是什麼結果,我們都能知道。”
過了片刻,榻上的人窸窸窣窣動了,爬坐起來,轉身看向他。
幸好,眼中還是灼灼有神的。
譚九鼎欣慰,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嘴角。
“趁熱吃吧。”他把食盤往那邊推了推。
而徐綺的眼睛卻聚焦在了那幾隻小箭上。
“那是什麼?”
“嗯?啊,今日去宿遷縣衙路上有一個打鐵鋪,看見裡麵有未成的箭支,雖然尺寸還是大了些,也沒上箭鏃,但箭羽齊整,頭上削一削還能配上你的袖珍弩勉強一用。”
譚九鼎把箭支也往那邊推了推。
“路上沒有小弩防身總歸不方便,先湊合一下吧,等有了足夠的時間再找打鐵鋪定做一些稱心的。”
說完,他又從腰纏裡翻出一個比拇指大不了許多的葫蘆瓶。
“這也是你‘順路’買回來的?”
徐綺趕在他開口之前問。
譚九鼎隨即嗤笑了聲,徑自道:“沒有你塗箭的迷藥好用,這個也勉強頂一時。”
“一會兒用完飯,找東西試一下。”他想了想,又補充,“我說試箭,不是試毒。”
徐綺被他逗得輕哼了聲,雖然還不能稱之為笑,但麵上已經浮現了些微笑意。
她翻身下床,來到桌邊,從袖中順出小弩,伸手去摸譚九鼎親自削的箭支。
卻被男人抓住手腕引導偏向了食盤。
“先吃飯,再喝藥,然後才是它。”
徐綺撇撇嘴,沒掙這份力氣,識趣地端起了羹碗。
“多吃些。”
譚九鼎撐著臉,看她一口一口把羹湯喝淨,好像有十萬分的耐心,緊盯她半側的臉入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綺餘光瞥他一眼,放下碗,哼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飯裡有毒。”
“嗬。”男人失笑。
又會擠兌人了,說明已經好了。
“前麵到徐州一段迂淺險阻,逆風逆水,恐需要花些時間,不出意外約要四日之久,你正好趁此時將身子調養妥當。”
徐綺挑眉。“聽你這話的意思,到了徐州是有硬仗要打?”
“十之八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