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裡沒有郎中坐堂,也仍舊客來客往,買賣不錯。
進門時,未著官身的譚九鼎還與某個客人擦撞了下。
堂內還沒看清,就聽櫃台後傳來夥計高呼:“金老掌!你怎才來!快,彭老爺要取一兩麝香,就等著您的鑰匙開櫃呢!”
櫃頭藥司管著名貴藥材的鑰匙。金兩忙不迭從懷中摸摸索索,掏出一串銅鑰,每個細短如指節,叮叮當當。
“貴人們見諒。”
“金藥司去忙吧。”
點了頭,金兩跑進櫃裡,同僚還在對他嘀咕問他是不是又喝多了酒才誤時,要他小心彆再算糊塗賬。
徐綺和譚九鼎在湯藥鋪裡隨便逛了圈,沒見著有什麼古怪,便出來了。
當然是關王廟的人更吸引他們。
來得正好,當他們趕到時,祭祀剛剛結束,一群人正圍在那裡商議著去某處設宴吃酒。
當然,蔡與正仍是他們的中心。
幾個家仆模樣的人在門外頂起了個施粥棚,已經開始聚集流民。羹粥騰起熱霧,飄出陣陣米香,引了更多人來。
“我倒不知道城內外還有這麼多的流亡百姓?”
譚九鼎淡然答:“去年黃河就漫了大片地,今年七月又決口,雖不比去年厲害,但淮安徐州揚州多地仍有不少農田被淹。”
“連年水患,叫人喘不過氣,朝廷應接不暇,流民自然越積越多。隻是平時都匿而不見。”
徐綺嘟囔說:“戶部十三清吏司主張嚴格將流民遣返原籍,到了地方州縣府衙卻時常為了維穩而默許流民滯留,再下到各處裡甲又怕為逃避賦稅而受到牽連選擇匿而不報……”
她指指隻管施粥,卻不登記人數的棚子。
“這便是個周而複始的圓,永遠得不到妥善解決。”
“我甚至聽聞曾有流民被逼加入了倭寇以求生存,簡直荒唐。”
譚九鼎衝她笑了聲,不過笑裡沒有多少喜色就是了。“你若是個男兒身,早晚能入閣。”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二人越過施粥棚,邁入關王廟。
蔡與正麵衝廟門,閒聊時一眼便認出了譚九鼎,錯愕驚呼一聲,慌忙帶領眾人上前拜禮。
譚九鼎未著官服,更不喜拘禮,便提前製止了他們。
蔡與正仍是不敢隨便抬頭,始終彎著腰。這叫徐綺看不清他臉上顏色。
上官不詢,下官不請。
蔡與正一眾人就這麼垂手恭候著,等譚九鼎發話。
後者慢悠悠地先拜了關公,才轉身道:
“諸位欲往何處?”
“回禦史老爺話,小人等今日為生意興隆,特來祭拜。如今香也燒了,頭也磕了,正要去聚賢樓擺席,商議些買賣之事。”
譚九鼎若有所思,瞥了眼嘴角微翹的徐綺,也跟著狡黠勾起了唇線。
他裝模作樣摸了摸胡茬,點頭:“嗯,如此正好,已近午時,本官也餓了,那就一起吧。”
“啊?”眾人中有人發出驚呼,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蔡與正沉默了一瞬,立刻把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帶著笑意回答:“如此甚好,禦史老爺肯賞臉,那是小人等的萬般榮幸。”
“您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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