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金台寺尚餘四五十步,一名身著長衫、作書生打扮的男人揮手將眾人招致身旁,最後叮囑道:“待會莫貪圖女人,速速將人都殺了,一個活口不留,回山後自有銀子賞於兒郎們!”
眾人低聲應和,摸向寺院大門。
其中一人快速翻過不高的院牆,悄悄拉開門栓,開門時特意搬著下沿將門板稍稍抬高少許。
這樣一來,乾澀門軸本應發出的刺耳‘吱嘎’聲就此消失。
一看就是做慣了打家劫舍營生的經年老匪。
眾人魚貫而入......
今夜恰好睡在前院寶殿內的四名和尚,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在睡夢中往生去了極樂世界。
眾匪不做停留,在長衫書生帶領下迅速卻又安靜的疾走入後院。
‘呲~’
剛行至前院通往後院的角門,長衫書生忽然聽見一道類似漏氣的聲音。
察覺異常,連忙站定。
卻見,率先跨入後院的嘍囉步伐未停,在慣性作用下又走出三四步,忽而直直撲倒在地......
到此時,頸上那顆腦袋才依依不舍離開身體,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滋~滋~滋~’
切口平滑的脖頸處,血水呈放射狀噴出丈餘,轉瞬間在潔白積雪上作出一副嫣紅畫作。
電光石火之間,長衫書生竟沒看見是何人偷襲,也沒聽到任何兵刃揮砍的破風之聲,不由大驚。
“門後有人!”
匪人中一黑衣橘皮臉漢子聽聞示警,橫過手中長柄九環刀,雙手持握使出一記槍法中的‘搠’,直直捅向牆壁。
‘轟~’
‘嘩啦啦~’
尺餘厚的青磚如朽木,牆壁應聲爆裂。
藏在牆後的丁歲安後躍一步躲開飛散磚石,卻也讓開了僅能並肩過兩人的角門險隘。
長衫書生見狀,知曉偷襲計劃敗露,當即喝了一聲,“兄弟們,漏水了,他們隻有五人,一起上!”
漏水是‘被發現了’的黑話。
匪人齊齊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興奮尖嘯,蜂擁而入。
偷襲變強攻。
屋內,平日裡反應總是慢半拍的胡將就見丁歲安被匪人圍攻,抬腳踹開房門,拎著長柄斬馬刀便要衝出去,“賊子,休傷俺兄長!”
剛跨出一步,卻被王喜龜扯著衣裳後領拽了回來,“按頭兒提前布置的預案辦!胸毛,結陣!”
早在一旁躍躍欲試的胸毛左手持旁牌、由手握單刀,錯步前移換位至最前方。
王喜龜抽出腰間龍衛軍每什配備一支的製式短弩,出門前還不忘冷冷掃視了屋內三名行商,威脅道:“我等乃龍衛軍軍卒,你們老老實實待在此處,若敢渾水摸魚,軍爺可饒不了你們!”
“嗬嗬~”蒜頭鼻嗤笑一聲,道:“快去救你家什長吧。”
此刻並非逞口舌之時,王喜龜再不多言,一句“走”,三人一起衝了出去。
胸毛持盾在前,胡將就持長柄斬馬刀位於左方側後、王喜龜一手單刀一手短弩於胸毛右側後方。
小組以三角鋒矢陣從匪人後方切入。
丁歲安身處戰團正中,揮砍來的各色兵刃看似密不透風,卻總能被他驚險躲過。
覷準時機,丁歲安屈膝沉肩,低身橫掃下肢,接一個上撩斬擊。
“啊~啊!”
接連兩聲淒厲慘叫,匪賊一人雙腿齊膝而斷,一人握刀右手高高飛起。
眼見得手,丁歲安毫無滯頓,持刀前推,進左腳,偷右步,再橫斬一刀。
‘叮~’
一聲脆響。
匪人格擋的兵刃與錕鋙刀一觸即斷,錕鋙刀勢未止,生生從匪人左肩至右腹剖出一道兩尺餘的傷口......內裡臟腑呼啦啦流了一地。
眼見活不成了。
錕鋙刀真好用......
三名行商也不知何時移步到了房門外,那名薄唇蒜頭鼻頻頻頷首,饒有興致的點評道:“不錯不錯,按虎勢破開圍殺、前斬勢變守為攻......夏記八勢大吳軍卒人人習練,但年輕人中能使出這般威勢的,卻不多......”
眨眼間,匪人兩傷兩死......
再有從後方結陣切入的胸毛三人,匪人頓時有了慌亂跡象。
已在院內站定的長衫書生見狀,又喊道:“騷驢!他肯定就是那名剛入成罡境的小子,你上!”
橘皮臉漢子當即停住了走向王喜龜等人的腳步,折身殺向丁歲安。
待到近前,重踏躍起四尺餘,雙手舉刀,力劈而下。
九環刀尚在半空,前段已閃起白芒。
眼見聲勢不對,丁歲安一記橫掃逼退眾匪,頓足鎖腰,舉刀格擋。
體內罡氣迅速灌入錕鋙。
‘鐺~’
兩刃交擊,金石嗡鳴,附著於刀兵之上的罡氣如焰火一般,四濺激射,暗夜霎時亮如白晝。
腳下青磚皸裂如蛛網。
他娘的,賊人裡也有成罡境!
擋下一刀,丁歲安不退反進,趁橘皮臉剛剛落地,腳未生根,側身沉肩撞入橘皮臉懷中。
後者騰騰騰退出三四步方才站穩。
“公冶,動手!”
丁歲安忽然朝茫茫雪夜大喊一聲。
話音落,一支黑色箭羽借由夜色掩護,悄無聲息直奔長衫書生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