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屬於典型的溫帶大陸性乾旱氣候,春秋短、冬夏長,且夏季炎熱、冬季嚴寒,春秋氣溫變化大。在河北老家動輒兩三個月的秋日景象,在這邊不過眨眼之間。昨天還穿著短袖,明天便要穿上長外套和薄羽絨服了。秋天的短促,仿佛是老天打的一個哈欠,一聲葉落,便已入冬。
鑒於此,學校停暖和供暖的時間拉得很長。不同於北方地區,通常以每年11月中旬至次年3月中旬(共計4個月)為取暖期,石河大學每年“十一”過後,便就開始冬季供暖了,一直到第二年“五一”前後才正式停暖,供暖期長達7個月。
文學藝術學院東側有一座小山丘,名曰:未名山(不知道是不是參考北大未名湖起的名字)。山上種植有十餘類觀賞係樹種,有楓樹、火炬樹、石榴樹、玉蘭、木槿等,上麵有幾條曲折的小路,很適合散步和男女幽會。尤其到了秋天,滿山的五顏六色,不少人被吸引至此,駐足觀賞,或合影拍照,或撿幾片漂亮的葉子做標本。
開學報到時,我已發現這樣一個幽僻的所在。當時因為滿山綠色,且過於幽深,淺入即歸。如今,趕上秋景,深入其中,才發現這裡的美。
在各色樹影以及花朵間留戀,我的喜悅難以自持。其中,我尤其喜歡火炬樹。火炬樹的葉子長得很像椿樹,但沒有椿樹高,葉子火紅如炬,甚至好看,故此得名。尤其到了秋天,霜冷過後,一樹鮮豔的火紅色,仿佛一把把燃燒的火苗,美不勝收。
要說石大秋日美景,這裡還不是第一位的。聽波湖至明德樓,由南向北的一段100米長的銀杏林,才是學校首屈一指的秋景打卡點。如果說,秋天的氣息過於含蓄,在其他地方,隻看得到凋零。那麼到銀杏林裡走一走,你一定不會失望。
春夏時節,銀杏林和周圍的法國梧桐、柳樹等一樣,沉浸在綠色的勃勃生機中,你很難找到銀杏林的驚豔之處;而冬季,萬木蕭瑟,銀杏林也和其他樹木一樣,褪下葉子,隻留光禿的枝頭,沉沉冬眠;唯有到了秋天,銀杏林才以滿樹金黃,顯出屬於自己的耀眼光彩。這光彩不禁成為無數人留戀的所在,更與周圍的單調和蕭枯,形成強烈的反差。
如果你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秋天的影子,那麼當你看到道路兩旁高高的、油綠的銀杏葉變成滿眼金黃,你便知道秋天來了;而當秋風掃落葉,金黃遍地的時候,你便知道秋天即將遠去,冬天馬上要來了。
某種程度上,這片銀杏林的報時功能,比日曆和人的體感還要準確許多。
11月初,氣溫已經驟降至10攝氏度左右,晝夜溫差開始變大,最低溫能到零下35度。第一次在新疆過冬,我才發現冬天的凜冽。不過再凜冽的冬天,也有其美的一麵,比如在中部及沿海城市難得一見的雪淞、霧凇,卻成為這裡的常態。
12月第一周,我像往常一場出宿舍樓去上課。一出門,便被碩大的霧凇群驚住了:幾乎一夜之間,四周的樹木都被一層層巨大的冰晶體覆蓋,柳、柏、鬆、銀杏等,商量好了一般,紛紛披上一件晶瑩剔透的水晶衣,仿佛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冬日舞會。整個校園也沉浸在一種浪漫又夢幻的氛圍當中,遠遠看去,如入天國。
一種不可言說的美,充溢著我的雙瞳。我一邊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邊流連忘返於各個樹影之間。不少同學也被這樣的美景所吸引,忍不住停下腳步,或拿出相機拍照,或興奮地駐足觀賞,或用手裁下一段冰晶,跟同伴互相追逐打鬨。
想著中午去科技一條街租個相機,定格下美麗的瞬間。結果等1點鐘下課,興衝衝跑出教室,卻被霧凇凋零的慘淡景象,打個措手不及。太陽並不溫暖,隻是象征性地掛在天空,但氣溫卻明顯回升,霧凇經不住抵抗,紛紛繳械投降,眨眼功夫,便迅速化去。幾小時後,樹木已褪下晶瑩的外衣,光著軀乾,繼續孤獨又蕭瑟地在天地間站立。見此情景,我不禁歎息連連。
錯過了霧凇,固然使人遺憾,但2周之後,我卻等來了另一場潔白的盛宴——2006年末的第一場雪,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
這場雪不是開胃菜,因著厚重的雪量,成為學校一件頭疼事,卻變成我們入學以來的第一場狂歡。
很多內地學生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尤其是南方的同學。來自河北的我,二十多年來,大大小小的雪已見過不少,但如石河今日這般豐量的雪,卻是從來沒遇到過的。積雪足有10厘米厚,不少鬆枝都被壓斷。接觸地麵的雪略有些臟,但中部及頂部的卻十分白淨,很適合玩耍。
學校按照學院和班級,將學校主要道路以及周圍2公裡範圍內的地方劃分了無數清掃區域。因為學院多,地塊小,清掃起來異常輕鬆。不少同學邊清掃邊打鬨,加上羽絨服五顏六色,他們流動的身影,成了冬日校園一道道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麗風景。
在不影響通行的前提下,許多積雪得以保留,尤其是樹木枝頭、草地上和樓宇間的,而這又成了學生玩耍的好材料。
巨大的雪量堆積在樹木枝頭,構成一幅幅雪淞圖。天地頓失色彩,黑白之間,靜默不語,仿佛走進一幅幅水墨畫卷。從未如今近距離看到過雪淞,加之對大雪的興奮,我的激動無以言說,忍不住想要叫上舍友,四處拍照。
上午課程結束,匆匆吃過午飯,波波和王文彬先回宿舍等著,我則獨自跑去科技一條街租相機。
因為走得急,加上路滑,臨近相機店門口的時候,我一個趔趄,差點和一個剛從相機店出來的女生撞個滿懷。
女孩的個子不高,大約1米5,長著一張娃娃臉,齊肩短發,上身穿著粉色,領口帶一圈白色鴨絨飾邊的厚羽絨服,戴一副粉色的小貓耳套,兩隻四連指的白色棉手套掛在脖子上,雙手捧著一隻奧林巴斯卡片式相機,正低著頭一邊往外走,一邊觀摩。猛然見一個龐大的身軀,徑直朝自己撞過來,來不及躲閃,不禁驚嚇地雙手擋胸,下意識地閉起雙眼。
在即將撞上的刹那間,我一個墊腳,同時迅速伸長手臂,在我跟玻璃門之間撐出一片空間,剛好容納下女孩嬌小的身軀。
“你沒事吧?”雖然沒有撞上,但我仍被自己的魯莽驚出一身冷汗,趕忙道歉說,“走路沒注意,實在抱歉。”
“沒,沒事。”女孩驚甫未定,理一理頭發,從惶恐中緩慢恢複過來。給女孩讓出位置後,女孩便逃也似地往遠處走去。
在專賣攝影攝像設備之外,這家相機店還經營照片衝印以及相機租賃業務。由於是精細設備,加上租賃業務回本慢,因此隻有5台卡片式相機,專門用於租借業務。卡片式相機不過千元,但要回本至少也得35個月,何況還要麵臨相機老化和出故障遭淘汰的風險;此外,雖說學生比較淳樸,但難免會碰到借走不還的情況。因此,學生要想租相機,一般需要交200元押金,外加學生證作為擔保。相機通常按小時租,15元/小時,最低1小時起步,大部分學生都會在當天歸還。
這一場雪下得如此之大,來之前的路上,我看到不少同學在拍照,因此今天能不能如願拍上照,還是未知數。
我一個健步衝到店裡,詢問是否有相機可以租借,並滿臉殷切地看著老板,結果卻被當場澆了冷水:“你來晚了一步,最後一個相機已經被一個女生借走了。”
悻悻地出了相機店,我有點垂頭喪氣。下午3點半還有課,一直持續到6點才下課,而這場美麗的雪景不知道能保留多久。
正當我唉聲歎氣、愁容滿麵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不禁一拍大腿:“對呀,何不跟剛才那個女孩商量一下,說不定有戲!”
循著女生剛才離去的方向,我疾步而去。距離她離開不過2分鐘光景,料想她走不遠。然而,走到開闊地之後,我忽然犯了難:女生可能往東、南、北任意一個方向走,過馬路進入北區,也未可知。沿著科技一條街向東走了一段距離,看不到粉色衣服的蹤跡,我便泄了氣。正待我準備放棄,打算往回走的時候,一抬頭,正看見一個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女生從角落裡拐進我的視線——沒錯,正是剛才的女生。隻見她一邊往這裡走,一邊擺弄相機,眉宇緊蹙,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喂,你好!”站在女孩對麵大約3米遠的地方,我叫停女生說,“你剛才在相機店租了一個相機是吧?”
女生聽到有人跟她說話,停下腳步,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發現是剛才差點跟自己撞個滿懷的人,便稍微鬆弛下來。
“是呀。”女生答道,接著發愁說,“不知道怎麼搞的,開不了機了,剛才還好好的。”
“我能看一下嗎?”我請求說。
“給。”因為同是學生,即便是陌生異性,彼此的戒心也遠沒有社會上那麼強——學生時代的純真和坦誠,大抵如斯矣。
“估計是電池沒電了。”我搗鼓了兩下,提議說,“不如去店裡讓老板給看看吧。”
“嗯。”女孩表示讚同。於是我們相跟著回到相機店。
“老板,相機沒反應了,看看是不是沒電了?”一來到櫃台前,我便替女生說道。
“我看看。”老板接過相機,打開電池匣,然後換上一塊備用電池,再次長按開機鍵,這時畫麵終於亮起來了。
“確實是電池的問題。天冷,電池不耐凍。用的時候注意保暖,不然容易顯示電量不足。”老板將拆下的電池用萬能充充上電,然後把調試好的相機交還給我。
謝過老板,我跟女生一前一後出了相機店。我把相機還給女生,讓她再試試。
她試著按快門,拍了幾張照片,發現一切正常。於是,娃娃臉上便露出天真的笑,兩顆淺淺的酒窩,仿佛兩朵小花。
“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一起合用相機呢?”怕女生不願意,我趕忙補充一句,“放心,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的,我隻用半小時就行——當然,租借費用也不會全讓你出;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全程跟著……”
對於我的提議,她有一秒鐘的詫異,不過轉瞬便笑了起來。
“可以啊,本來我打算自己拍一些照片寄給中學的同學,有你幫忙就更好啦,可以多給我拍幾張照片,嘿嘿!”她笑得很開心。
見女生同意了,我懸著的心終於放回肚子。顧不得去找舍友,便陪著女孩,去到各種有積雪的漂亮景點拍照。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在去往中區金屬雕塑的路上,我問女生道。
“蘇曉梅。”
“這麼巧,我也姓蘇,我叫蘇陽。”我有點興奮,“我87年的,你呢?”
“我89年。”本以為女生會特彆避諱說年齡,結果她回答的很乾脆。
“那我比你大,管你叫妹妹,不算占便宜吧?”我試探說。
“當然不算。那我以後就叫你陽哥啦,哈哈!”蘇曉梅很開心。
“那就叫你小妹吧。”
蘇曉梅點點頭。
沒想到這一次邂逅,竟然認了一個妹妹,想來也是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雖然沒有交上女朋友,但有一個妹妹作為代償,也是不錯的。
這麼想著,我不禁為自己的主動和勇敢感到慶幸。
蘇曉梅是護理專業的大一新生,湖南人,很有湘妹子的性格特征,熱情直率和活潑開朗之外,她的自立自強,也每每讓我感歎。蘇曉梅是她們那屆唯一一個來新疆上學的人,而且還是個女生。一個人千裡迢迢跑到新疆來,舉目無親之下,更顯勇敢和堅韌。同樣是“背井離鄉”,難免會有孤獨和寂寞之感。我們這一對“結拜兄妹”,也算是彼此身在異鄉的心靈慰藉吧。
原想著叫來舍友們,一起拍雪景,但考慮剛跟小妹認識,怕舍友們搶了我的風頭,破壞我跟小妹獨處和相互熟悉的溫馨時光,因此遲遲不願跟舍友打電話。
我們在雕塑、操場、籃球館、圖書館、聽波湖、未名山等各處拍了許多照片。有我幫小妹拍的,也有小妹幫我拍的,唯獨缺少我跟小妹的合影。這時,不得不請求舍友們的幫助了。此時我才留意到,由於長時間拍照,加上天冷,電池僅剩五分之一左右電量。
波波、王文彬接到我的電話,也興奮地想要立刻趕來。一旁的老曹、老臟、老王三人,則有點無動於衷——作為新疆人,這樣的大雪他們已見怪不怪,寧可在宿舍睡覺,也不想出來受凍。
不到5分鐘光景,波波和王文彬便穿著深色的羽絨服,一前一後地來到約定的地點——運澤食府前麵。
“說好的一起拍照,你租了相機,咋不叫我們,太不夠意思了!”波波走到我跟前,抱怨說。
“就是啊,還以為你沒租到,結果你竟然吃獨食了!”王文彬一邊附和,一邊伸手向我要相機。
“我這不叫你們了嘛。”我嗬嗬一笑。
“我X!怎麼就剩一格電了!”王文彬眉頭緊皺,有點生氣,“竟然拍了這麼多張……等等,這個女孩是誰?”王文彬滿臉狐疑。
“我瞅瞅。”波波一聽,也趕忙過來湊熱鬨。
“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王文彬隨口說道。
這句話正好被去食堂小賣部買熱牛奶的小妹聽到,結果小妹沒臉紅,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瞎說啥呢,這是我妹!”我趕忙把蘇曉梅介紹給倆人,“這就是我妹——蘇曉梅。這是高曉波,這是王文彬。”我把三人互相介紹給對方。
“叫我波波就行。”高曉波忽然轉疑為喜,然後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長相乖巧的女生,眼看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波波趁機把我拉到一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真是你妹?咋之前沒聽你說過?”
“剛認的妹妹!”我眼中帶笑。
“行呀!看不出來,你還有兩下子!”波波不禁豎起大拇指。
經波波這麼一說,我更加得意起來。
“哥,給你一盒。”蘇曉梅把一盒熱牛奶遞到我手裡。這關切不僅把我暖化了,更把波波和王文彬羨慕壞了。
“不要意思啊,我就買了兩盒。”蘇曉梅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抱歉地說道。
“沒事,我倆不喝熱牛奶。”王文彬大笑著圓場。
波波乜斜地瞪王文彬一眼,心裡已經開始咒罵王文彬自作主張。
“走吧,不是要拍照嗎?”我切入正題,催促說,“還有半小時,就要上課了,你倆想去哪拍?抓緊時間了。”
“就一格電,還拍球的照!”想起電量不太足,王文彬不免有些歎氣。
“拍十幾張鬆鬆夠了。”我拍胸脯說——實話說,我對自己的判斷並沒有把握,不過是想安慰一下王文彬和波波,同時完成我跟小妹拍合影的願望罷了。
“那就先去中區北門的校門口拍吧,上麵有學校名稱,還有紀念意義。”波波提議說。
“哎,還真是!走走,趕快過去!”我一個箭步衝在了最前麵。走了50米,忽然意識到小妹還在後麵緊追慢趕,不免有些自責,趕忙停下腳步,去接小妹。
“這塊路滑,小妹你慢點。”波波和王文彬自顧自地往前走去了,我卻關切又小心翼翼地拉起小妹的手。之前還擔心小妹會介意跟我“親密”接觸,但既然已經是兄妹了,也便無需再糾結於“男女授受不親”。
小妹左手拿著熱牛奶,右手帶著手套,有點不容易拉手。她便索性摘了手套,放心地把右手的掌心交給我。小妹的手嬌小且光滑細嫩,由於在手套裡暖了好一會,一股暖暖的觸覺便由我的手掌直抵大腦。儘管是兄妹關係,但我分明感到了一種情侶間才有的觸電感。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你行不行啊?”王文彬站在“石河大學”四個大字前麵,嘴巴都笑僵硬了,波波卻還沒有按下快門。
“催啥催!”波波嘴裡嘟囔著,明顯有點不耐煩,“好了,你自己看吧!”
“你拍的啥玩意兒!怎麼‘石河大學’少一個‘學’字;哎,我咋還閉眼了!”王文彬興衝衝地跑過來查看,結果被波波的拍照技術徹底激怒了。
“我連拍的,前麵還有好幾張呢,你再看看。”被王文彬說拍照技術爛,波波可不能忍。
“沒一張行的!就這張還湊活,但……這裡不太好,缺了個角……”王文彬像挑揀水果一樣,對著每一張照片從頭看到尾,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你行你來!”波波不服氣了。
“你站過去!”王文彬指揮波波站到他剛才的位置,“身體側一點,眼睛睜大,保持微笑,保持住啊,對,就是這樣!來,1,2,3,茄子!”
“你過來看看,這才是拍照!”王文彬得意地向波波炫耀自己的“成果”。但波波顯然不買賬,嘴角一撇,用一聲“切!”做回應。
“你們倆怎麼拍上了?也不說等等我倆!”我和小妹走到王文彬和波波跟前,假裝不滿地說道。
“拍照前要先‘勘景’,懂不懂?我們這是‘打樣’!”王文彬哈哈大笑,波波也跟著附和:“對,對。”
“打好樣了沒?打好了,就給我和我哥拍一張合影唄。”小妹撲閃著眼睛,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沒問題!”王文彬像剛才一樣,指揮我跟小妹站到波波剛才站的位置,然後一邊調整鏡頭,一邊調整取景角度。他左蹲右立、前傾後仰的架勢,頗有點兒專業攝影師的味道。
王文彬拍完之後,我們四人又輪流各拍了一張單人照,姿勢各異,但位置都差不多。末了,看到一個路過的同學,便趕忙叫住他,幫我們四人拍了合影。這時相機電量便有點“告急”了。
“蘇曉梅,咱倆合拍一張吧。”波波早就想跟小妹拍合照,眼看再不提就沒機會了,於是鼓起勇氣主動提出來。
“好呀!”小妹蹦跳著站到石河大學的石字旁邊,波波緊跟著也站過去。
“你站到對麵去吧,咋倆剛好把“石河大學”四個字抱起來的樣子。”波波略有些遲疑。但小妹這麼提議,他也不好拒絕,隻好照做。
“我數一二三哈!”王文彬調好鏡頭,準備拍攝,此時“電量不足”的紅色的圖標持續閃爍,“一、二,我靠,沒電了!”王文彬按下快門的一瞬間,相機顯示屏便全黑了,鏡頭跟著全縮回了卡片機身裡。
波波原本想留下一張有關蘇曉梅的美好記憶,結果卻在電池耗儘的那一刻泡湯了。
此時我看一下手機,發現已經下午3點一刻了,該準備上課去了。王文彬和波波無限遺憾,一便再次抱怨我沒有早點叫他倆,一邊表示明天有時間再租相機拍照。
不知不覺拍了2個多小時的照片,其中90%都是我和小妹拍的各種風景照和單人照。加上後來跟王文彬波波一起拍的,足足有200張。
打印一張要1元錢,這麼多照片,不可能全部洗出來,總要精挑細選一些,剩下的便隻好存儲到QQ相冊裡了。租相機的費用,我提議由我承擔,但小妹卻執意自己支付,隻讓店員退了155元。我過意不去,便提議洗印照片的費用我出,小妹點頭同意,而我也終於可以挽回一點作為“哥哥”的顏麵。
因趕著上課,我便提議先把照片存儲到相機店的電腦裡,晚上再一起來店裡挑選照片。對此,三人都表示讚同。
跟小妹約的是晚上7點鐘,結果6點過一刻,小妹便給我打電話,約我在中區運澤食府吃飯。我不禁喜出望外,本來已經飛奔向宿舍的腳步,即刻改變角度,朝著運澤食府的方向而去。路上想著要不要叫上王文彬和波波一起,後來擔心他倆會破壞氣氛,便堅持獨自前往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快到食堂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小妹站在台階下向我招手。她滿臉堆笑,依舊露出兩朵酒窩,以及一口標誌性的潔白牙齒,紅撲撲的臉蛋上像開了花。
我的心裡即刻湧出一陣暖流,像乾枯的禾苗,終於得到一點雨露,那種久違的喜悅溢於言表。
“等很久了吧,怎麼不在食堂裡麵等呢,外麵多冷啊!”我緊跑兩步,有點心疼地走到小妹身邊,忍不住想用手摸一摸她冰涼的小臉蛋。但手剛伸出來,便怯懦地縮回去——雖是“結拜”兄妹,但大庭廣眾之下,總覺得這個動作有點不合時宜。
“沒事,我也剛到沒多久,嘿嘿。”
“快進去吧。”我一邊說著,一邊護送小妹進到食堂裡麵,“小心地滑。”
正是飯點時間,食堂裡熙熙攘攘,很是熱鬨。每個窗口都有不少排隊的同學,除了餃子、拌麵、砂鍋等幾個窗口慢些,其他隊伍的前進速度還比較快。我瞟一眼飯桌,空位置還算可觀,不過稀稀落落的,不時有拿著飯菜的人填滿。
“你想吃什麼?今晚我請客。”我大方地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啦!”
“客氣啥?說吧,想吃什麼?我去買。”我拿出紳士的風度,找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讓小妹先坐著等。
“一根玉米就行。”小妹將厚厚的羽絨服脫下來,放在旁邊的空座上。裡麵的修身保暖毛衣,襯托出她相對標致的上身曲線,豐盈但不過分肉感。
“一根玉米,能吃飽嗎?”本以為小妹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宰”我一刀,結果讓我吃了一驚。
“人家在減肥呢。”小妹不好意思地撇撇嘴。
“你多少斤?”我上下打量著小妹,好奇地問道。
“討厭!哪有直接問人家女生體重的。”小妹故作生氣地把嘴倔向一邊。
“好吧,我錯了!作為你哥,我還是要提醒一句:減肥可以,但飯該吃還得吃。”頓了頓,我繼續說,“確定不要彆的了?那我可去了?”
“再來一碗小米粥吧。”小妹終於又跟了一句。
“還有嗎?”我繼續誘導。
小妹羞紅了臉,微微低著頭,雙手放在胸前,兩手食指輕輕地互相對點,像在思索,又像在掙紮。大約過了5秒鐘,小妹搖搖頭。
“好吧。”見再問不出什麼了,我便也脫下羽絨服,放在小妹對麵的凳子上,從餐盤區取下一個硬質塑料托盤,兩雙筷子,一個勺子,徑直朝食堂最左側的米粥窗口去了。
先點了小妹要喝的小米粥,然後又點玉米。我以為玉米隻有一種,結果一問才發現有一甜一糯兩種。手裡端著托盤,又懶得再跑回去問小妹,便乾脆糯、甜各買一根。輪到我自己點了,我先點了2個饅頭,1個大包子,然後又點了2份小菜,一碗大米粥。此時,托盤裡已經滿滿當當,刷完卡,我便小心翼翼地朝小妹那裡走去。
“怎麼點了這麼多!”看見滿托盤的實物,小妹瞪大了眼睛,慌忙起身迎接。
“你的玉米和小米粥,我的饅頭、包子、小菜,還有大米粥。”我一一將食物擺放到餐桌上。
“我隻要一根玉米,你怎麼買了兩根呢?”看著眼前的兩根玉米,小妹疑惑地問道。
“不知道你吃甜的,還是糯的,所以我各買了一根。”不等話說完,我便咬下一大口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餓的緣故,這一口包子進到嘴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香甜和滿足。
“我吃甜玉米,這根你吃了吧。”小妹笑著把糯玉米遞到我跟前。
“我吃不完的!”我忙拒絕說。比平時多加了一個大包子,已經夠我吃到撐了,如果再添一根玉米,明顯超出胃的負荷。
“沒事,吃不完帶回去,也不浪費!”小妹半開玩笑說。她說得在理。
我和小妹邊吃邊聊,斷斷續續講了很多各自身邊的一些小事,彼此都不避諱,有問必答,從家庭到生活,從愛好到癖好,從舍友到朋友……在聊到彼此是否有對象時,也都很有默契,否定回答之後,紛紛接一聲化解尷尬的大笑。
儘管第一天認識,我們卻有一種自然熟的親近感。而這種親切感,也讓彼此敞開心扉,毫無芥蒂。這一頓,竟然吃了近1個小時。
一看手機,發現已經7點多了,我便慌忙把最後半個饅頭,就著剩下的一點圓白菜塞到嘴裡。這時,肚子已經差不多9分飽了。
“哥,你還能吃嗎?要不玉米打包拿走?”見我吃得有點勉強,小妹一邊收拾餐桌,一邊提議說。
“等下,等我1分鐘,我把玉米吃完再走。”我一邊對小妹擺擺手,一邊老鼠啃木棍一樣,從左至右,又從右至左,然而翻個麵,重複剛才的動作,三下五除二,便把一整根玉米粒全都塞到嘴裡了。
小妹瞪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我鼓脹的嘴巴,像在看一場不可思議的人類怪誕行為大賞。
“吃完了。”我把啃剩下的玉米棒丟到托盤裡,滿足地抹抹嘴,“這玉米還挺嫩!”
“你可真能吃!”小妹轉驚為喜,噗嗤一聲笑了,“看你臉上,哈哈。”
我下意識地用手摸臉,這才發現,臉上有半個玉米粒,剛才啃得太猛了,搞得滿臉都是玉米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