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苦儘甘來_如歌:新疆石河記憶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九章 苦儘甘來(1 / 2)

大一開展軍訓是國內眾多大學的慣例,一來為了培養學生嚴肅認真、做事有標準、有條理的習慣;二來也是一種加強版的身體鍛煉方式,好讓經過一個漫長暑期、懶散慣了的學生,重新支棱起來,以更昂揚、更積極向上的狀態投入大學生活。

但新疆有點不一樣,可能是因為高緯度的緣故,學校擔心內地學生一剛入校不習慣當地氣候條件,故把軍訓安排在了大二上學期一開學。

經過1年的適應和調整,大部分學生都能接受半個月的高強度軍訓。這也是學校基於多年摸索,總結下來的寶貴經驗。

軍訓一般分為兩個階段,每個階段7天,第一個階段主要是練習基本的軍訓動作,包括稍息立正、齊步走、跑步走、正步走等;第二階段主要是操場閱兵演練(即軍訓成果彙報),說白了還是那些基礎動作,不過會更嚴格,也更考驗團隊協作能力。

暑假一結束,大二學生便進入緊張且刺激的軍訓操練中。各學院各班級,各自在校園內找一塊空地,作為軍訓練兵的固定場地,之後的兩周便把這裡當作了訓練的主要地點。

偌大的校園被劃分了無數“豆腐塊”,一眼看過去,全是穿著綠色迷彩服的學生,在教官的帶領下,練習著各種動作,校園裡回蕩著教官大聲訓斥、喊口號,以及學生有節奏的“一二一”“一,二,三,四”叫喊聲。

軍訓時,我們三個專業又成了一個集體,近60名同學按照個頭和性彆,被打散編排進隊伍當中,而統一的著裝,也讓大家失去了個性,而成為集體不起眼的一份子。

如果哪位同學不願意遵守紀律,或想要與眾不同,那麼他將品嘗到嚴厲教官對其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打壓,直到他表現出絕對服從的態度和行為。

軍訓給人的印象通常是終身難忘的,因為那短短的兩周,每一天都像過年一樣煎熬且漫長。這種對身體極限的考驗,就像是用鞭子不斷地抽打身體,直到你耗儘最後一絲力氣。但對所有人而言,這何嘗不是一次難忘的人生曆練呢。

往往在這些時候,大家都是一樣的,不分高低貴賤,胖瘦美醜,身外的一切榮屈全部歸零,教官麵前人人平等。不會因為你長得好看,就讓你少做幾個動作,也不會你長得醜,就懲罰你多做幾個俯臥撐。大家穿得一樣,統一的迷彩服、膠鞋和迷彩帽,同樣站在烈日下暴曬,且站同樣長的時間,男女無異。早起晚歸的時間也一樣,沒有人可以偷懶——有疾病,不適合軍訓的個彆學生除外。宿舍內務也有統一標準,被子豆腐塊,牙刷、杯子、毛巾、臉盆等怎麼擺放,也都有強製要求。這些時候,不免讓人有種置身軍隊的錯覺。

軍訓的教官一般來自於兵團某部,而這些所謂的教官,大多是1822歲左右的大小夥子,與我們大學生年齡相當。他們通常是社招征兵進部隊的,學曆最多到高中。因為當兵經常要在烈日下訓練,他們這波幾十名教官,個個都曬得黝黑。

分配給我們的教官,尤其黑,因為動不動就罵人,我們背地裡都給他起外號,叫他“黑鬼”。

黑鬼是一個身高不到1米75,瘦但肌肉精壯,隻有19歲,老家來自山西的某部隊預備役新兵,在部隊義務服兵役即將滿兩年。彆看年齡不大,脾氣倒是不小,軍訓過程中,沒少拿我們這些學生當成“新兵蛋子”訓斥。

對他來說,既然領導下達了任務,那麼便要高標準完成,正如當初自己在部隊,被前輩訓練那樣。因此,作為新兵蛋子,我們就免不了要被各種錘煉。一個動作不標準,就要無數次重複,直到做標準為止;站軍姿時,說不能動,就不能動,否則罰跑步、深蹲、俯臥撐,就是家常便飯。

有一次,因為天氣太熱,我的汗水從額頭上,順著臉頰,大滴的滾落下來,在臉頰上留下一條條濕漉漉的小路。流汗倒沒什麼,但癢的感覺卻是很難控製的。那感覺就像一隻蒼蠅在你臉上跳來跳去,讓你心煩意亂,忍不住想要驅趕。

抱著僥幸心理,趁黑鬼檢查其他同學動作是否到位的瞬間,我迅速用左手擦掉汗水,然後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把手放回原位。結果,竟還是被黑鬼眼尖地覺察到了。

“誰動了?”黑鬼轉身看向我所在的方位。

我以為打死不承認,就能逃過懲罰,結果黑鬼卻以“不承認,就全體深蹲20下”為要挾,讓我在道德上背負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最後,我隻好以“英雄出列”的不光彩方式,接受了屬於自己的懲罰——深蹲20下。

休息間隙,我坐在樹蔭底下閉著眼冥想。不知何時,黑鬼竟來到我身邊,俯下身,湊近我的臉,裂開嘴,流出兩排大白牙衝我笑著,跟黑黑的臉蛋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我一睜眼,不禁嚇了一跳,趕忙起身躲開。黑鬼自覺無趣,隻好閉了嘴,拍拍屁股,找其他教官聊天去了。

黑鬼很討厭,但也有溫柔的一麵。

一次,他跟大家打賭說,要是大家把動作一次做對,且無一人出錯,就答應大家一個要求。結果黑鬼竟然小瞧了“集體的力量”,在我們完美完成的情況下,最後隻好願賭服輸。

大家要求黑鬼表演節目,他就準備用唱軍歌和表演武術、踢正步的方式搪塞過去。大家不同意,非讓他唱個流行歌曲《2002的第一場雪》。黑鬼有些推脫,但知道逃不過去,隻好清嗓開場。結果一開口,黑鬼沙啞又滿含深情的嗓音,配合高亢的音量,竟然十分驚豔,不免引發大家的喝彩。這不免使大家對他的印象稍有改觀。

軍訓並不輕鬆,無論是對同學們,還是對教官。彆看教官隻管喊口號,糾正動作,但實際上付出的辛勞不比我們少。每個教官的嗓子在開訓的35天內便會迅速啞掉,無一例外。貼心的女生會給教官泡一些菊花茶,或者送教官幾片護嗓藥,以便換取教官對自己的關照。然而,並沒有用,教官該罵照樣罵,該體罰照樣體罰。於是,大家也便不再對教官獻殷勤了。

軍訓對團隊的凝聚力幫助不可謂不大,作為一個整體,班級之間的對抗是常有的事情,拔河、拉歌比賽等等,這些時候,往往最能體現班集體的力量。而操場閱兵,更是集體主義精神的最宏大展現。因為一個人出錯,影響的是整個隊列的士氣和成績,誰也不想成為拖後腿的那個人。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同學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異常緊密。

軍訓中最使我難忘的是唱軍歌。每天傍晚,結束當日訓練時,教官便讓大家圍坐在一起唱軍歌。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大家的興致也都很高漲。這些時候,唱歌就成了我們發泄情緒和舒緩壓力的最佳方式。

不過,總的來說,軍訓還是又苦又累的時候多。因為人天性喜歡舒服,不喜歡被束縛,而軍訓無疑是最“反人性”的。

夏日大太陽下,汗水濕透衣服是常有的事兒。一天下來,誰的衣服要是不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反反複複35次,就免不了被人懷疑他軍訓不認真。衣服貼著前胸和後背委實難受,汗水在臉上慢慢流淌成河也不輕鬆,如果你下意識地去抖衣服或者擦汗,那麼你受到的懲罰,不僅不會比我輕,甚至還可能更嚴重(女生除外)。我親眼見隔壁班一個男生被教官一腳踹個“嘴啃泥”,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讓男生倍感難堪。

教官對學生拳腳相向是不對的,部隊可能無所謂,但學校絕不允許。因此那個教官最後不僅給學生賠禮道歉,還被調離學校,遣回了原部隊。

我常常羨慕同班的兩個同學,他們天天跟著來軍訓,但是不用站軍姿,也不用聽教官指揮,兀自找個涼快的地方,看著就好。心想,自己若是其中一員多好。

然而,當聽說他們都有一些不適宜軍訓的疾病——一個有心肌炎、一個有強直性脊柱炎,我便不再羨慕,反而為自己身體健康而感到慶幸了——雖然,健康的人免不了要受軍訓之苦。

閱兵的演練全在細節裡,每天反反複複都是那些動作和要領。有人頻繁出錯,有人被帶偏了位置,教官一遍遍地反複教,不一定為了拿獎爭榮譽,但一定是為了無愧於心,努力朝著完美的標準看齊。

兩周軍訓的末尾是一場“操場大閱兵”,形式和天安門廣場的國慶大閱兵差不多。這個時刻,既是對兩周軍訓成果的總體檢驗,也是對教官教學水平的檢驗。全校上百個隊伍,上百個教官,每個人都想自己帶的學生隊伍出彩,能拿個好成績,誰也不想在戰友麵前“丟臉”。黑鬼也不例外。

黑鬼脾氣火爆,經常罵人,但從沒打過人。不過,氣急了,也難免有“失手”的時候。一次沒忍住,輕踢了某個男生腿上一腳,恰被巡視的部隊指導員看到。於是,黑鬼被叫過去,我們的軍訓暫時中斷。

下午至第二天中午,來了一個臉上稍白,個子稍高的教官帶我們。我們正為黑鬼的離開而暗暗高興,結果發現新來的教官脾氣更差,罵人比黑鬼還難聽,體罰更是頻繁。對比一下,黑鬼反而顯得溫柔多了,於是我們又開始懷念起黑鬼來。過了一個周末,黑鬼竟然又回來了,我們不禁有種失而複得的愉悅,連軍訓體罰,都覺得沒那麼痛苦了。

據說,黑鬼家裡有事,臨時回了趟家,重新回到學校後,黑鬼脾氣大變樣。當其他班級都在為“大閱兵”能夠好好發揮,而不惜利用大家周末休息時間,甚至延長軍訓時間,爭分奪秒,一遍遍練習動作的時候,黑鬼反而對我們溫柔了許多,到點下課,也不加練,甚至罵人的話也變少了。但也因此,軍訓的效果反而大幅下降了。

跟臨班PK對練的時候,隊列齊整度不及彆人,甚至動作的標準程度也遠遠落後。黑鬼看到了差距,然而距離“大閱兵”隻有兩天時間了。他也不再罵人,隻鼓勵大家“儘力就好”,仿佛對我們已經不抱太高期待。

聽王文彬說,黑鬼年底就要退伍了。我們本可以用一場完美的表演,作為送給他退伍的最好禮物。然而,我們畢竟還是太差勁了,當著全校1000多人的麵,竟然沒有拿到任何名次。

“大閱兵”結束了,到了跟教官告彆的時候了。對於我們的表現,黑鬼沒有任何怪罪和遺憾的表情,臉上儘是欣慰。

黑鬼告訴我們,他叫孫有誌,然後便是鼓勵我們好好學習之類的話。隨著部隊指導員集合的號召,黑鬼向我們擺擺手,轉身,以標準的跑步姿勢,跑向操場中心的集合地點。而我們,則隨著學生隊伍,有序地離開操場,然後在校園內如繁星般四散。

軍訓結束了,我一身輕鬆,竟也無比懷念這個夏天。

14天軍訓一結束,我們便回歸往日的大學生活。而軍訓時的好習慣,也並沒有堅持多久。昨天的豆腐塊,今天已經重新變回了一床褶皺;昨天的齊整牙杯、牙刷,今天也東倒西歪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也終究沒有幾個人養成,賴床和熬夜的壞習慣很快又找上門來。

軍訓結束後的第一個周末,應孟師兄邀請,我和他一起去李叔家做客。見麵時,因為軍訓曬黑了一大圈,惹得孟師兄哈哈大笑,並引來李叔的關切。

作為男孩子,我其實無所謂,“黑黑更健康”,我滿不在乎地付之一笑。

由於在男女感情方麵“毫無建樹”,我隻好把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學習上。說來也令人詫異,入學時,我的成績在班裡僅是中遊水平,結果第一學期期末,便取得了班級(專業第2名的好成績,至第二學期,我再接再厲,成功拿下班級第一。當然,這跟我對期末考試足夠重視,不惜花費2個月時間,天天晚上泡在教室複習,有很大關係;而其他同學則似乎不太重視,隻在考前12周才“臨時抱佛腳”。

大學期間,課程要求很鬆,60分及格,其中平時上課占30%,考試隻占70%。因此,隻要平時點名不落下,期末考試卷麵分能到50分就及格了。

大一課程以基礎的通識教育為主,有不少還是高中便學過的知識,因此考試很輕鬆,有的同學即便不複習也能考過。加上大學沒人管了,沒了高中時的高壓環境,也不需要為高考而爭分奪秒,很多人便像斷線的風箏,隻顧自由自在,全然不顧自己飄到哪裡,因此對成績也便沒那麼看重。

第一學期,大家的成績都還說得過去,基本沒有掛科的——這跟考試太鬆,打小抄方便也有一定關係。

對於自己的名次,我也很感意外。雖然確實做了很多複習的準備,當肯定不比高中時的“廢寢忘食”。由此可見,在大學想要拿好成績,其實並不難。

考了班級第一,自然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比如我們班的幾個女孩子,以及舍友們。有同學開始主動找我請教作業難題了,恍惚間夢回中學時代,而這種優越感,也令我倍感享受。

相較於成績,班裡大部分同學,似乎更喜歡追求學習之外的事情,比如談戀愛,比如勤工儉學,抑或吃喝玩樂。

不過,總有一些如我一般的“書呆子”,在其他方麵沒有建樹或者不屑於“享受”青春,便隻能在書本裡尋找成就感。而在學習上想跟我一爭高下的,是來自湖北的孫喆。

孫喆下顎有點凸,臉上也不光滑,側麵看,很像“北京原人”,跟一群朝氣蓬勃的大學生站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孫喆喜歡留寸頭,因為臉圓,帶上圓框近視鏡,倒有幾分教書匠的氣質。他為人孤僻,話不多,愛書本勝於其他,學習成績在班裡不差。但可能是運氣稍差的緣故,每每考試,總落後我一名。

第一學期期末他比我少10分;第二學期期中考試,他的分數仍沒我高,但隻差6分;到期末的時候,我倆的差距縮小到5分。

為了超過我,孫喆私底下花了不少功夫。而他之所以如此發奮圖強,有一點原因必須要提一下:入學時,班主任開會講,我們學院每個專業、每年有12個名額可以直升本科。這意味著,原本是專科文憑的我們,有機會和本科學生一樣,最終帶著本科畢業證和學士學位光榮畢業。

這對一些追求上進的同學來說,無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很多內地學生不遠千裡,來新疆石河這麼偏僻的地方上學,心裡都憋了一股勁兒,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證明給其他人看。假如能夠直升本,那麼無異於上帝在關上本科大門的時候,給大家留了一扇通往夢想的窗戶。假如自己成為那麼幸運兒,不僅自己的命運會被改寫,這段經曆也必將成為人生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然,對大部分同學來說,自打入校門的一刻,“認命”的念頭便種下了,而一旦懶散下來,並且被大學校園鬆散的環境所“豢養”,學習的熱情和鬥誌便再難激發了。而我和孫喆,似乎是其中的異類。

對我來說,大一之所以這麼努力,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直升本”的機會——能圓本科夢,從而彌補高考的遺憾,誰不想呢。

“直升本”仿佛一座燈塔,因為心裡有光,我知道自己的方向。可一旦燈塔熄滅,隨之熄滅的便是我火熱的心。而這樣的遺憾也終於在大二一開學的班會上,被班主任盧老師親口說出——學校正式取消了高教學院“直升本”的名額,從此以後,再無直升本。我們將與曾經追逐的美夢說拜拜了。

隨著“直升本”希望的幻滅,大二開始,我便逐漸沉淪下去,學業開始每況餘下。不過,在徹底墮落之前,我整個人仍有昂揚的激情。

這樣的精神狀態,也為我贏得了不少榮譽,比如“勵誌獎學金”。

學院有勵誌獎學金,我是有所耳聞的。然而絕不會想到,這樣的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因為競爭很激烈,成績好未必代表一切。獎學金是跟三好學生綁定的——是的,大學也有三好學生,雖然是走個形式,通常會在班級前三名裡麵挑選。不出意外的話,一般都會給到學習最好的第一名。

即便我是專業第一名,但誰也不敢打包票說,我一定可以拿勵誌獎學金,連班主任都不能保證。他隻能向學院推薦,至於給不給,給哪個同學,最後還得學院拍板。

大二一開學,盧老師便單獨找班級一二名——即我和孫喆,進行了單獨談話。要求我們每人各要寫一份勵誌獎學金自薦材料,包括個人情況、考試成績、興趣愛好、參加了哪些社團活動,取得了什麼成績等等,不一而足。然後,老師便提交給學院領導,由學院領導做最終的裁定。

盧老師管著一個大班,三個專業,因此要收集完6份自薦材料,然後再彙總遞交給學院。評定工作從9月上旬開始,持續了大約1個月時間。

等待結果的這段時間,對我無疑成了煎熬。一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到獎學金,二來不知道獎學金會有多少。之前聽老王說,本科學院的獎學金一般是1萬1萬5千元左右,但不清楚高教學院情況。不知道哪裡來的篤定,我總覺得至少得有8千1萬元。於是,閒來無事的時候,便開始憧憬著,假如能獲獎,拿到這些錢之後做什麼。買電腦、相機、換個高級點的手機等等念想,全部在我腦海過了一遍。

而忐忑無數個日夜之後,宣布結果的日子總算來了。10月初的一個周五晚上,盧老師把我們6個人叫到辦公室,每個人都發一張紫色封套的《三好學生》證,上麵貼著每個人的照片,並有學校的紅色印章。接著,便簡短地宣布了獲得勵誌獎學金的人選,不出意外,三個人都是專業第一名——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獎學金的具體金額,我卻猜錯了,不是夢想中的8千1萬元,而僅有3500元。也許是期待過高,對於這個結果,我竟然有些小失望。然而轉念一想,有總比沒有強。雖然不是夢想中的“巨款”,但這些錢買一台差不多的台式電腦、以及卡片相機啥的已經綽綽有餘了。

針對三好學生和獎學金獲得者,本科學院通常會專門搞一場典禮,尤其要表揚一下獲得獎學金的優秀典型,現場更會通過贈送印有獎學金金額的KT版,以及獲獎證書,來凸顯獎金的分量。

高教學院有三好學生表彰大會,但勵誌獎學金表彰這一項卻沒有——也許是覺得獎金太少沒必要。獲獎的同學全部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把獎金兌換成了銀行卡裡的一串數字。

對我而言,有沒有形式無所謂,是不是現金也沒關係,隻要錢是實實在在的就OK。獎金下發當天,我便收到了手機短信提醒,顯示我的銀行卡裡收到3500元轉賬。

獎金到手,我興奮無比。對於尚未真正學會掙錢的我來說,這3500元無疑是一筆“巨款”,相比勤工儉學掙得那三五百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因為不願意李叔再“接濟”(隱隱中,總覺得這是人情債,遲早要還,因此每到月底,李叔要給我50元生活費的時候,我總要推辭一番),這次得了勵誌獎學金,我推辭的更加理直氣壯一些。然而,這似乎並沒有阻止李叔繼續給錢的舉動。仿佛這是他的一個承諾,是承諾就要踐行到底,而不管中間發生怎樣的變故。

對於李叔的執著,我頗為不解,但也不好意思深究。既然李叔堅持要給,我又推脫不得,便隻好再次勉為其難地收下。而這種收下,一旦變成了慣,便再難拒絕。

對於這3500元勵誌獎學金的分配,我有過一絲猶豫。因為我的倔強,不想一直靠家裡花錢。所以於大一上學期申請了助學貸款,累計三年,共計9900元,希望畢業後靠自己打工,慢慢把錢還上。當麵對這天降的3500元時,我忽然不知道應該優先滿足自己的私欲,買一些即時享受的商品,還是提前還一部分助學貸款。

滿足自己私欲的好處在於,可以讓大學時光更有趣一些,無論是電腦,相機,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都會成為大學的美好陪伴;而提前還貸款的好處在於,畢業後打工還錢的壓力會減輕不少——0709年那會,應屆本科畢業生的月薪起薪通常在1000元左右,這還是北京等一線大城市待遇,而專科的起薪隻會更低。近1萬元的貸款,我至少需要打工10個月,才能還完,如果考慮生活成本,可能得一年半左右。

此外,還有一點需要考慮的是,為了督促學生還清貸款,學校不給發畢業證,隻給半張A4打印的“畢業證明”,既廉價又顯得不正式。雖然畢業證書可以在教育係統查到,但畢業證原件還是很重要的,因為企業招聘往往會看原件。你給半張A4“畢業證明”,說因為貸款沒還完,所以沒有畢業證,多少會有些沒麵子。

同時,又考慮家裡親人的不易:奶奶多病,加上年紀越來越大,經常需要看醫生,雖然每次花錢不多,但日積月累下來,開銷也逐漸變大。為了照顧奶奶,父母犧牲也很大,尤其是母親。從孝道出發,我似乎更應該選擇提前還貸款。然而,經過近兩天的內心掙紮,最終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我選擇了“先享受”,畢業後的事情,就等畢業再說吧。

做好了決定,我便籌劃著怎麼花這筆錢。電腦肯定是第一位的,如果還有富餘,便再考慮買其他東西,比如相機之類。

把買電腦或相機的想法跟舍友一商量,大家便開始七嘴八舌。雖然沒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但也收獲了不少買電腦或相機相關的知識,比如什麼品牌的好,價格多少合適,如果是電腦,要買牌子貨、或組裝什麼配置等等。可即便我同意大家的意見,還是不知道去哪兒買,以及如何針對性選購——對石河的電腦城不熟悉,也不知道哪個店鋪靠譜,會不會被坑。

這時老王和老臟的優勢便凸顯出來了。

老王家裡有電腦,加上自己也愛琢磨,所以對如何選購很有一套經驗。老王本打算過兩月再出手,結果聽說我有同樣想法,當即決定和我一起購買。最近,老王去電腦城看電腦,恰巧碰到了熟麵孔——竟然是高中同學。周末一到,老王便帶我一起去他高中同學的電腦門店。

老王買電腦並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玩遊戲——實際上,這是絕大多數大學生買電腦的主要原因。玩遊戲對顯卡要求比較高,尤其是大型單機遊戲,往往需要獨顯。至於網遊,就沒那麼高要求了,特效不全開的話,集成顯卡也能基本滿足需求。根據2800元的預算,老王組裝了一台配置還不錯的電腦主機。我對電腦的要求不算高,能看電影、做設計、偶爾玩玩遊戲就行。於是老王建議說,不如跟他買一樣的。我點點頭。

電腦隻有主機可不行,還得有顯示器。當時一台液晶顯示器不便宜,要上千元。而大屁股的顯示器卻不值錢,電腦門店的角落裡就擺了幾十台網吧淘汰下來的“大屁股”,無人問津地任其落灰。“大屁股”除了重一些,搬起來不方便,但顯示性能其實不差,對我們來說,也足夠用。老王高中同學說,如果想要,可以便宜賣給我們。於是我們又各自花200元,從一堆大屁股顯示器裡,挑了兩個看起來還算新的。

等老王同學把主機按照對應的顯卡、電源、硬盤、內存、CPU等各種配件組裝好之後,便開始現場安裝操作係統,等一切妥當,我們便一手交錢,一手拿貨,美滋滋地連抱帶提,將兩套電腦帶回了學校。

一個周末的時間,獎學金便隻剩下500元了,我不免生出“錢不經花”的感慨。當然,因為掙起來相對“容易”,因此花出去的時候,其實也沒那麼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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