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指腹穿過發絲,觸到他後頸微燙的皮膚。“知道了。”聲音軟下來,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心疼,“不笑,不靠太近,夢裡也不喊,行了吧?”
“嗯。”他悶悶地應著,聲音裡還帶著點沒散的委屈,卻乖乖地不再往我頸窩裡蹭,隻是把下巴擱在我肩窩,呼吸溫熱地灑在鎖骨上。
“不過,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不該看到的,彆看。”我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聲音輕得像歎息。
指尖穿過他的發絲,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後頸的皮膚更燙了,像有團火在燒。
我怕啊。
怕他有一天撞見詹洛軒故意在我耳邊說些曖昧的話;怕他去拳館找我,看到我拚命練拳隻為護著他的朱雀;更怕他撞見那些我和詹洛軒之間,不得不有的拉扯和試探——那些明明是逢場作戲,卻足以讓他紅了眼眶的畫麵。
詹洛軒那個人,最擅長用感情當武器。他知道王少是我的軟肋,說不定哪天就故意演場戲給我看,更給王少看。我能扛住那些刀光劍影,卻扛不住王少眼裡的難過。
“什麼叫不該看到的?”他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剛才的黏糊和撒嬌全沒了,隻剩下緊繃的硬,“你要跟他做什麼?”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急忙解釋,指尖剛要觸到他緊繃的肩膀,手腕就被他像鐵鉗似的攥住。力道大得驚人,骨頭像是要被捏碎,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他眼裡的光暗沉沉的,像暴雨來臨前壓在天邊的烏雲,每一寸都醞釀著翻湧的風暴,連呼吸都帶著淬了冰的火氣。
“你說,你要跟他做什麼?”他逼問,喉結在緊繃的脖頸上滾動,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砸在我心上。
“沒什麼。”我彆開臉,不敢看他眼底的瘋狂,隻覺得手腕的疼順著胳膊爬上來,纏得心臟發緊。有些事不能說,說了他隻會更擔心,隻會不顧一切地闖進來,把本就脆弱的平衡徹底攪亂。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猛地俯身,雙手狠狠撐在我耳側的床板上,木頭發出生硬的呻吟。我被他困在這方逼仄的空間裡,鼻尖幾乎要撞上他的下巴,他胸腔裡壓抑的怒火像蓄勢待發的火山,灼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是怕我看到你跟他摟摟抱抱?!”
我沒說話,沉默像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我們之間,空氣裡的桂花甜香都變得滯澀。他眼裡的怒火越燒越旺,那些未說出口的辯解堵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說什麼都像欲蓋彌彰。
“默認了?”他突然低吼一聲,聲音裡的失望和憤怒像火星炸進乾草堆,劈啪作響。沒等我反應過來,攥著我手腕的手猛地一甩,另一隻手已經揪住我短袖的領口往上一拉。冰涼的空氣瞬間鑽進衣領,我嚇得心臟驟停,條件反射地往被子裡縮,雙手死死捂住被角,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
“你瘋了?”我又驚又怒,聲音都在發顫。手腕被他拽得生疼,骨頭像是要被勒斷,可更讓我慌亂的是他眼裡的瘋狂——那是種不計後果的執拗,像個找不到出口的困獸,隻能用這種粗暴的方式來確認什麼。
“我瘋了?”他低笑一聲,笑聲裡裹著濃濃的苦澀,“我要是不瘋,是不是要眼睜睜看著你……”後麵的話哽在喉嚨裡,他猛地鬆開拽著衣領的手,力道太大,我被帶得往被子裡滾了半圈,後腦勺磕在床頭板上,疼得眼冒金星。
真該死,早知道不跟他說這個了,現在好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嗚嗚嗚嗚……老王,你能不能彆這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砸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我抽噎著,後腦勺的鈍痛還在嗡嗡作響,心口的委屈卻像決堤的洪水,堵得喉嚨發緊,“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就不能……不能對我溫柔點嗎?”
他站在床邊,身影被窗外的陽光拉得很長,明明是暖光,卻照不透他周身那層冷硬的氣場。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下頜線繃得像根快要斷裂的弦,突然就撐不住了——那些強裝的鎮定、刻意的疏離,像被雨水泡軟的紙殼,全在這一刻碎成了渣。
“你知不知道今天我為什麼吐血嗎……”我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裹著淚,“我……我是看到……看到我男朋友跟彆的女生,就……就在球場邊的記分牌底下,當著……當著我的麵卿卿我我的……他……他伸手給她撩被風吹亂的碎發,指尖碰過她耳垂時,笑得比頭頂的太陽還晃眼;她的裙擺被鐵絲勾住了,他就蹲下去慢慢替她解開……手指不小心蹭過她的腳踝,她笑得花枝亂顫,他……他也跟著笑……”
說到這裡,我猛地吸了口涼氣,眼淚掉得更凶了,眼前的被子都被哭出了水痕:“他可從來都沒有對我做過這些啊……我這輩子都沒在他麵前穿過裙子,不是不愛穿,是怕他覺得我麻煩——上次我穿條牛仔褲被自行車鏈條勾住,他就站在旁邊催‘快點,磨磨蹭蹭的’。可……可他對她呢?連撿裙擺都做得那麼耐心,好像練過千百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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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當著我的麵啊!”我突然拔高聲音,帶著近乎崩潰的顫抖,胸口的悶痛隨著嘶吼翻湧上來,讓我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明明可以偷偷摸摸的!為什麼非要讓我看見?!我手裡還提著給他買的運動飲料,瓶蓋都沒擰開,就那麼站在場地邊上,像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笑!心臟像被人攥在手裡使勁揉,疼得我喘不過氣,喉嚨裡腥甜的味道湧上來時,我甚至沒力氣去捂嘴……”
“現在你又這樣對我……”我哽咽著,聲音軟得像團爛棉花,“又扯我的衣服,又衝我吼,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你讓我怎麼承受這些啊?我也是人啊,不是鐵打的——被喜歡的人捅了一刀已經夠疼了,你還要在我傷口上撒鹽……”
眼淚順著眼角滑進頭發裡,冰涼一片。我把臉往被子裡埋了埋,聲音悶得發飄:“我也會累,也會疼,也會撐不住的……每天對著他強裝沒事,對著同學強顏歡笑,晚上躲在被子裡哭到天亮,我壓力真的很大……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隻是……隻是不想讓彆人看到我這麼狼狽啊……”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氣音,說完我就徹底泄了氣,趴在被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像隻被雨淋濕的貓,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一把攬過我的身體圈在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我揉進骨血裡。下巴磕在他肩窩,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腔劇烈的起伏,還有那聲帶著濃重鼻音的道歉,震得我耳膜發顫:“對不起,姐姐,我不知道,我真該死!”
他的手掌緊緊扣著我的後頸,把我的臉按在他頸窩,那裡的皮膚帶著滾燙的溫度,混著他急促的呼吸,燙得我鼻尖發酸。另一隻手環著我的腰,指腹用力攥著我的衣角,像是怕一鬆手我就會消失。
“我不該衝你吼,不該扯你衣服,更不該……更不該懷疑你。”他的聲音抖得厲害,帶著濃重的悔意,連帶著身體都在發顫,“我剛才就是瘋了,看到你不說話,就怕得要死,怕你也像他那樣……”
後麵的話沒說完,他突然用力收緊手臂,勒得我肋骨發疼,像要把這些年欠我的、怨我的、沒說出口的全都用這力道補回來。我能感覺到有濕熱的液體滴在我發頂,順著發絲滑進衣領,燙得像火,一路燒到心口。
是眼淚。
媽呀,我心裡咯噔一下,差點忘了呼吸。
眼前這個人,是當年在道上單槍匹馬嚇退青龍三十號人的朱雀主,是弟兄們嘴裡“天塌下來都能笑著扛”的王少,是連挨了三拳都能咬著牙把對方摁在地上的狠角色——此刻竟在我耳邊掉了眼淚……
他的肩膀在抖,不是害怕,是那種恨自己無能的顫抖。下巴抵著我發旋,胡茬沒來得及刮,紮得我頭皮發麻,可那點麻意很快就被他滾燙的呼吸蓋過。
“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他哽咽著,聲音裡的狠勁全碎成了渣,“你笑的時候眼底都是青的,你說沒事的時候手在抖,你喝藥的時候偷偷皺眉……我怎麼就那麼蠢,什麼都沒看出來……”
我抬手想去拍他的背,指尖剛碰到他後背的衣料,就被他攥住按在胸口,隔著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撞在我手心裡,燙得人指尖發麻。
“姐姐,你打我吧。”他把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按,聲音啞得像破鑼,“使勁打,打死我都活該……”
我哪舍得。
他按著我的手的力道卻鬆鬆的,帶著股小心翼翼的試探,哪是真要我打,分明是想從這觸碰裡找點安心。
再說了——我偷偷勾了勾唇角,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嘴角卻先軟了下來——真要是動了手,秦雨那幫臭小子大老爺們第一個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