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整,tvb大樓1號演播廳的頒獎禮現場,驟然間萬千燈火如銀河傾落,璀璨光芒刺破最後一絲暗寂。前奏音樂裹挾著磅礴氣勢漫過全場,似浪潮拍擊堤岸,在每個角落激蕩起沸騰的期待。
司儀何首信與鐘寶羅身著筆挺黑西裝,卻偏要踩著誇張的扭胯步,被二十多位身披亮片衣裙的舞者簇擁著從舞台後方滑步而出。亮片隨舞步抖落星子般的光澤,與兩人嚴肅著裝形成的荒誕反差,引得台下觀眾爆發出哄堂大笑,連前排的嘉賓都忍不住偏過頭去掩唇。
十位獲獎歌手坐在觀眾席第一排橫向鋪開,像一串精心排列的明珠。江雪瓏右側是張國容,銀灰色西裝裡的白襯衫領口微敞著,指尖無意識地輕叩座椅扶手;左側恰好是譚詠林,白色西裝襯得越發俊雅,正側耳聽著身旁人說話。
以她今晚對他們的留心觀察來看,除了兩人是真的不熟,倒算不上有敵意。想來是有人借題發揮,故意製造二人不合的話題,渲染敵對氛圍了。
比如媒體拱火是為了銷量;節目拱火是為了收視率;至於其他藝人下場拱火,要麼是為了蹭話題熱度博關注,要麼是故意挑撥離間坐收漁利。能在演藝圈混出名堂的都不是蠢貨,嘴上的每一句“無心之言”,背後都藏著精打細算的利弊權衡,絕不是一時興起的衝動。
可粉絲與圈內人之間,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的信息差鴻溝。他們看不見聚光燈外的真相,隻憑著片言隻語便容易被帶偏節奏。若譚詠林與張國容不肯站出來正向引導,這些真心擁護他們的粉絲,便會被人惡意煽風點火當槍使,在無謂的紛爭裡碰得頭破血流,而譚張二人也會反受其害。
好在眼下風波尚未燎原。江雪瓏望著舞台上閃爍的緋紅色燈光,暗自思忖:這回,誰要是再敢跳出來拱火,她一定不會像二位男士那樣,以“清者自清、謠言止於智者”的理性態度來保持沉默,對局麵冷處理,讓謠言繼續發酵。有些話,你不在當場狠狠製止,先機便已儘失。待到輿論已形成固有印象,事後再想解釋,縱有千言萬語,聽在旁人耳中也都成了精心編排的公關話術,再難讓人信服。
“各位電視機前和現場的朋友,1982年十大勁歌金曲頒獎典禮,現在正式開始!”何首信高擎話筒,聲浪撞在演播廳的穹頂,又裹挾著更熾熱的歡呼翻湧而下,把江雪瓏飄散的思緒拽回沸騰的現場。
鐘寶羅接話時肩膀還在隨著音樂輕晃,語氣裡裹著幾分戲謔:“第一首要揭曉的金曲,來自一位能把高音唱到掀翻屋頂的歌手——林梓祥,《海市蜃樓》!”
話音剛落,一聲尖銳的口哨驟然撕裂空氣,像道火星點燃了全場引線。林梓祥身著黑色亮片襯衫,衣擺隨大步甩動出細碎光痕,踏上舞台的刹那,標誌性的高亢嗓音便如驚雷炸響:“情緣像海市蜃樓!”舞台兩側的拉丁舞演員旋即騰身躍起,紅綢在燈光裡翻卷如焰,熱辣舞步與強勁節奏狠狠碰撞,掌聲與尖叫瞬間掀翻屋頂,連空氣都跟著震顫。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獲獎歌手輪番登場,將現場熱度層層推高。譚詠林撐著透明雨傘唱《雨絲情愁》時,舞台上方真的飄起細密雨絲,水珠在傘麵滾動,與他慵懶的聲線纏成一片朦朧;汪明泉一襲玫紅色旗袍,手持檀香折扇輕搖,《萬水千山總是情》的旋律剛起,台下便有觀眾跟著哼起熟悉的調子,聲浪如漣漪般漫開;張名敏唱響《我是中國人》時,全場自發的拍手聲彙成磅礴鼓點,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滾燙而赤誠。
輪到江雪瓏時,舞台燈光驟然暗下,唯有一束追光如月光般落她肩頭。《傻女》的鋼琴前奏緩緩流淌,像午夜少女的心思,碾過濃濃的癡纏情意。
她微微垂著眼簾,指尖輕拂過露肩裙胸口綴著的花朵,聲音裡裹著一層薄霧般的悵惘:“這夜我又再獨對,夜半無人的空氣……”伴舞們身著歌詞裡的黑色毛衣,用舒緩而疏離的肢體語言,勾勒出都市男女間欲言又止的距離。唱至副歌,她忽然抬眼,眼底翻湧的癡迷與倔強直直撞進鏡頭,台下頓時爆發出山呼般的喝彩,畫麵美得追光都似晃了晃。
緊接著,一聲如利劍出鞘的清越音色劃破餘韻,《相思》的旋律帶著中國風的悠遠蕩開:“紅豆生南國,是很遙遠的事情……”她的唱腔陡然轉得空靈,像山澗清泉掠過玉石。伴舞們身著素白古裝,水袖在空中翻飛如流雲,與她的歌聲交織出一幅水墨般的古典畫卷。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裡,全場的掌聲仍遲遲未歇。
十首金曲演唱完畢,所有獲獎歌手被請上舞台,衣香鬢影在聚光燈下連成一片流動的星河。何首信笑著舉起話筒,聲音裡滿是懸念:“現在到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這十首歌裡,有一首將獲得年度金曲獎!大家猜猜,會是哪一首?”
台下觀眾立刻炸開了鍋,各自支持的歌名混著歡呼聲翻湧上來;舞台上的歌手們則相視一笑,誰都不願接話——猜自己顯得自負,猜彆人又顯得違心。張國容悄悄側過身,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江雪瓏,唇瓣無聲開合:“我猜是你。”江雪瓏剛要搖頭淺笑,就見鐘寶羅已經搬著一個立麥架快步上前,金屬支架與舞台地麵碰撞出清脆聲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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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們都不猜,我們就來玩個遊戲熱熱身!”鐘寶羅拍了拍立麥,金屬震顫聲混著他的笑腔傳開,“舞台上會隨機播放十首歌的伴奏,放到哪首,對應的歌手就來這裡接唱。要是唱兩句就被切歌,那我們遊戲繼續,直到最後一首沒被切的——便是年度金曲!”
遊戲一開場,空氣裡頓時飄起緊張又雀躍的因子。先是關政傑與關桔英的《兩忘煙水裡》,剛唱到“女兒意,英雄癡,吐儘恩義情深幾許”,伴奏便戛然而止,兩人相視而笑,擺著手退回隊列,倒像是卸下了副輕擔;接著張名敏的《我是中國人》,在“八年艱苦的抗戰,證實我堅毅的民族”後驟然收聲,他朗然一笑,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掌聲裡滿是敬意。
幾輪下來,歌單像被篩子濾過般越縮越短,最後隻剩下五首在旋律裡輪轉:江雪瓏的《傻女》、陳柏強的《漣漪》、張國容的《風繼續吹》、譚詠林的《雨絲情愁》,還有羅紋與甄倪的《鐵血丹心》。
當《傻女》的伴奏再次漫開,江雪瓏剛走到立麥前,唱完“重飾演某段美麗故事主人”,音樂便陡地停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轉身退回張國容身邊,他輕輕捏了捏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指尖溫熱的觸碰,像一句無聲的安撫。
陳柏強的《漣漪》唱到“生活靜靜似是湖水,全為你泛起生氣”被切時,他隻是溫和地笑了笑,眼底盛著如歌名般的溫潤;譚詠林唱至“我卻妄想風聲能轉達,敲敲你窗”,音樂突然中斷,他故意誇張地捂住臉,肩膀還配合地抖了抖,惹得全場笑聲浪似的翻湧。
最後隻剩下張國容的《風繼續吹》和《鐵血丹心》。當《風繼續吹》的前奏如歎息般響起,張國容剛唱完“我已令你快樂,你也令我癡癡醉”,音樂卻驟然切換——《鐵血丹心》的前奏裹著鼓點的鏗鏘炸開,像馬蹄踏碎長夜!
羅紋與甄倪默契地同時走向立麥。“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羅紋的嗓音蒼勁,甄倪的聲線清亮,兩人一唱一和,默契天成,伴奏卻始終沒有停下。台下的觀眾早已按捺不住,歡呼聲浪層層疊疊湧上來,所有人都懂了——年度金曲,正是這首《鐵血丹心》!
台上的歌手們紛紛朝二人望去,掌聲裡混著真心的喝彩。這個結果沒人覺得意外,一來能躋身十大金曲已是榮耀,金曲獎得之我幸,失之亦坦然,演藝圈的通透,本就該帶著幾分“開心就好”的豁達;二來他們這些唱著兒女情長的“靡靡之音”,碰上“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家國大格局,輸得實在心服口服,半分不冤。
何首信張開雙臂往上揚聲:“大家一起唱!”說著便把話筒先遞向譚詠林,他笑著接過來,唱道:“應知愛意似是流水……”話筒流轉到陳柏強手裡,他溫聲續上:“斬不斷理還亂……”傳到江雪瓏手中時,正好輪到那句:“身經百劫也在心間……”清亮的高音陡然刺破一片男聲,像玉珠落進銀盤,惹得台下叫好聲又起,比剛才更烈了幾分。
到了最後一段副歌,羅紋與甄倪忽然交換了個眼神,同時朝張國容和江雪瓏的方向走過來,將手中的話筒遞了出去。張國容微怔,隨即自然地接過羅紋手裡的話筒,江雪瓏見狀,也從甄倪手中接過另一支,兩人對視的瞬間,同時開口:
“逐草四方沙漠蒼茫冷風吹天蒼蒼)……”
“哪懼雪霜撲麵藤樹相連)……”
“射雕引弓塞外奔馳猛風沙野茫茫)……”
“笑傲此生無厭倦藤樹兩纏綿)……”
他的聲音裹著獨特的溫柔磁性,像春風拂過草原;她的聲線清亮中藏著韌勁,似寒梅綻於雪野。兩種音色纏繞交織,竟讓這首歌生出彆樣的韻味——少了些江湖的肅殺,多了幾分兒女的赤誠,與羅紋和甄倪版的大氣磅礴截然不同,卻又奇異地契合,無半分突兀。全場掌聲雷動,閃光燈再次如星河般亮起,將舞台照得如同白晝。
江雪瓏望著身邊笑意溫柔的張國容,又看了看台上互相擁抱、彼此道賀的眾人,忽然覺得,和一群優秀的歌手站在這樣的舞台上,被音樂與掌聲緊緊包裹,是件如此讓人熱血沸騰的事,仿佛所有的星光,都落進了此刻的心跳裡。
何首信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圓滿的笑意:“讓我們再次恭喜所有獲獎歌手!1982年十大勁歌金曲頒獎典禮,到此圓滿結束!”
退場的音樂聲中,江雪瓏跟著人群朝台下走去,張國容的聲音忽然在耳邊輕輕響起,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雀躍:“今晚最開心的事,竟然不是拿獎。”
她轉頭看他,眼底映著滿場燈火,笑靨明媚:“不是拿獎,那是什麼?”
“是和你一起唱了一段《鐵血丹心》,”他望著她,眼裡的光比舞台燈更亮,“好像忽然有了並肩作戰的感覺。”
“並肩作戰嗎?”江雪瓏狡黠一笑,話裡藏著隻有兩人懂的深意,挑眉道,“經脈疏通到哪裡來了?”
張國容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像是被點中了什麼隱秘的穴位,他飛快地抬眼,順勢伸手叫住了走在前麵兩步的陳柏強:“丹尼,一起去吃宵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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