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九曲溪的晨霧裡，張三昊的指尖懸在平板電腦上方三厘米處。屏幕上跳動的三維模型正將溪水九曲十八彎的走向，轉化為九宮八卦的方位圖——第七曲的深潭對應“休門”，第五曲的礁石群恰好構成“生門”的陣眼。
“不對勁。”林晚秋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她剛用地質雷達掃描完溪底，“第三曲的河床下有十六根碳化木樁，呈‘艮卦’排列，這在清代《龍虎山水利誌》裡根本沒記載。”她調出古籍掃描件，泛黃的紙頁上九曲溪的水利圖確實是空白的第三曲。
蕭凡蹲在溪邊打水漂，鵝卵石掠過水麵的軌跡竟與ar投影裡的“水龍符”紋路重合。“彆管什麼木樁了，”他甩了甩沾著水汽的道袍袖子，“昨晚巡邏時，我看見溪麵上漂著百十個紙人，每個紙人胸口都貼著‘泰山王’的血咒——就是在濟州島海女墓裡見過的那種。”
張三昊突然扯開領口，心口的升授籙朱砂印記正在發燙。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幽冥閣戰書，趙無常用雞血寫的“三日開禁洞”五個字，此刻仿佛正順著溪水流淌過來。“那些木樁是陣腳，”他啟動無人機，熱成像畫麵裡十六根木樁正散發著幽藍寒氣，“有人在改造九曲溪的風水，想切斷龍虎山的龍脈。”
林晚秋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剛接到敦煌研究院發來的莫高窟壁畫修複圖，其中一幅唐代《玄門治水圖》裡，九曲溪第三曲的位置赫然畫著十六根木樁，旁邊還題著行小字：“遇水而興，遇木而止”。“是清微派的手法，”她放大壁畫細節，“你看木樁的排列間距，與貴州福泉山的‘鎖龍樁’完全一致。”
“清微派不是早在百年前就歸順龍虎山了嗎？”蕭凡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他想起上周在三坊七巷老宅發現的林父日記，其中一頁提到“玄門內部有幽冥閣臥底”。他剛想開口，卻見張三昊突然縱身躍入溪水。
溪水隻沒過膝蓋，但張三昊的道靴剛觸及水麵，就聽見“哢嚓”脆響。十六根碳化木樁同時浮出水麵，樁頂雕刻的夜叉頭正噴吐著黑色霧氣。他迅速掐出“水官解厄訣”，指尖凝聚的符籙剛碰到霧氣，就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是屍氣！”林晚秋突然想起母親密卷裡的記載，“泰山王的血咒能汙染地脈，這些木樁裡肯定塞了屍體！”她話音未落，蕭凡已經禦劍劈開一根木樁，腐爛的軀乾裡果然滾出枚青銅令牌，上麵刻著幽冥閣的骷髏紋章。
張三昊突然吹了聲口哨。停在岸邊的無人機立刻俯衝下來，機腹掛載的朱砂墨盒開始噴灑紅色液霧。這些用雄雞血調和的朱砂在溪麵上形成巨大的八卦圖，十六根木樁噴出的黑霧碰到朱砂屏障，頓時發出油煎般的滋滋聲。
“不夠！”蕭凡突然祭出茅山派的鎮派法寶“五雷號令旗”，旗麵展開的瞬間，溪麵上竟憑空炸響驚雷。他踩著禹步在溪水中奔跑，每一步都在水麵留下金色腳印，“得把木樁全部拔除，但它們的根係已經和河床連在一起了！”
林晚秋突然蹲下身，將耳朵貼在水麵上。她能聽見木樁內部傳來的心跳聲，十六個聲音竟按著《十二木卡姆》的韻律在跳動。“是蠱！”她猛地抬頭，“宋帝王的音蠱能控製屍體，這些木樁在模仿地脈的震動頻率！”她迅速調出手機裡的聲波分析軟件，“我們得用對應的頻率反擊。”
張三昊突然想起在喀什葛爾聽的十二木卡姆演奏會。當時老藝人說過，每種曲調都對應人體的一條經脈。他咬破指尖，用血在平板電腦上畫了道“音律調和符”，然後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播放的正是能安撫土行之氣的“烏夏克”曲調。
奇跡發生了。隨著悠揚的樂曲流淌，十六根木樁的震動頻率開始紊亂，噴吐的黑霧也變得稀薄。蕭凡趁機祭出禦劍術，桃木劍化作六道紅光，精準斬斷了木樁與河床的連接。當最後一根木樁浮出水麵時，溪底突然亮起青綠色的光芒。
“是地脈！”林晚秋驚呼著撲到溪邊，清澈的溪水下麵，一條青綠色的光帶正順著九曲溪蜿蜒流淌，宛如巨龍的血脈。她剛想用相機拍攝，光帶裡突然浮現出個模糊的女人身影——穿著龍虎山祝由科的道袍，麵容竟與她有七分相似。
“晚秋，”女人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禁洞的入口不在山體裡，在九曲溪的‘陰陽魚眼’……”身影漸漸消散前，她突然指向張三昊胸口，“升授籙的朱砂印，是打開封印的鑰匙。”
張三昊猛地捂住心口，升授籙印記此刻燙得像塊烙鐵。他看向蕭凡，發現這位向來玩世不恭的茅山弟子正嚴肅地擦拭桃木劍，劍身上映出的溪麵已經泛起血紅色——那是幽冥閣的先鋒部隊正在逼近的征兆。
林晚秋迅速將溪底地脈的三維數據傳輸給各門派。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將清代水利圖、唐代壁畫和剛才的探測結果融合成新的防禦方案：“我們需要在每一曲布設‘竹竿符籙’，用武夷山的毛竹混合朱砂，這樣能暫時加固地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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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山弟子願往第一曲！”
“閣皂山靈寶派請守第七曲！”
“淨明道俗家弟子申請第五曲陣眼！”
對講機裡傳來各門派的回應，張三昊望著溪麵上漸漸彙聚的玄門弟子，突然想起師父閉關前說的話：“所謂護山，從來不是守住石頭，是守住人心。”他縱身躍上溪邊的觀景台，無人機正將九曲溪的全貌投射在岩壁上——蜿蜒的溪水此刻正像條血脈，將所有人的影子連成完整的八卦圖。
蕭凡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桃木劍指向溪對岸的密林：“來了。”數百個黑影正從樹林裡湧出，每個黑影手裡都舉著貼滿符咒的燈籠，燈籠光映在溪麵上，竟將青綠色的地脈光帶染成了詭異的紫色。
張三昊深吸一口氣，將平板電腦拋給林晚秋。他從懷中取出三枚玉佩，正是用天璣七符能量複刻的啟動器。“按計劃行事，”他扯開道袍下擺，露出纏在腰間的朱砂繩，“我去會會趙無常的先頭部隊。”
林晚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一枚小巧的ar眼鏡塞進他掌心：“這是新開發的‘靈力翻譯器’，能識彆幽冥閣的咒文。”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心口的朱砂印，兩人同時渾身一震——仿佛有股電流順著地脈，將彼此的心跳調成了相同的頻率。
蕭凡吹了聲口哨，故意轉身檢查桃木劍：“嘖嘖，某些人再不出發，恐怕要被血咒染紅道袍了。”他的劍穗掃過溪麵，激起的水花在陽光下化作道彩虹，恰好架在第一曲與第七曲之間。
張三昊戴上ar眼鏡，眼前的世界頓時變了模樣。幽冥閣弟子身上的符咒浮現出刺眼的紅光，溪底的地脈光帶則變成流動的綠色數據流。他衝林晚秋點頭示意，縱身躍入溪中時，恰好踩在“竹竿符籙”布設的第一個節點上。
林晚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九曲溪的霧氣裡，迅速將最後的防禦坐標發給各門派。她的平板電腦屏幕上，九曲溪的九宮八卦圖正逐一亮起，每個光點都代表著一位玄門弟子——此刻，他們共同構成了龍虎山最堅固的護山陣。
溪麵上突然刮起大風，吹得符籙紙嘩嘩作響。林晚秋望著遠處天邊凝聚的烏雲，握緊了母親留下的十三科密卷。密卷最後一頁的空白處，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小字：“當九曲歸一時，陰陽自會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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