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提著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了。他將手中的藥朝馬清和丁魚一揚就進了廚房。
隻等了三分之一漏刻不到的時間,就聽裡麵萬壯的聲音:“阿勇,阿勇。”朱越也在喊:“老方,老方。”還有查丞的喊聲。
守在門邊麵色蒼白的方信猛地推開門衝了進去。馬清緊跟在後。
方勇身體靠在牆上,兩隻眼睛緊閉,頭歪在一邊。方信湊近他哭著喊:“阿父,阿父”。馬清伸出兩指在他的頸邊探了探,沒有了脈動。
方勇死了。他的後事一切都按軍中流程辦理。沒有靈堂,沒有追悼會。他的屍體被裝進了一個軍戶享有的製式薄棺,由一輛板車載著。第二天就被安葬到了洛水南岸一塊屬於軍戶的,像亂葬崗一樣的墳墓區。
關西軍撤退後,城東成都王司馬穎的軍隊也往鄴城撤了。近半個月的洛陽圍城戰終於結束。這也讓方勇的屍體得以順利出城。
送葬那天,四名軍中專門負責安葬的士兵拖著板車。萬壯帶著他中隊的所有人都參加了方勇的葬禮。所謂中隊,其實就是兩個什隊的二十來人。所謂葬禮,也就是將棺木下葬而已。
阿七也參加了。
對阿七的身份,馬清隻說是方勇的義子。除了方信,其他人都不知道阿七的真實身份,他們聽馬清叫阿七,以為是叫“阿琦”,也都叫起“阿琦”來。阿七也就將錯就錯,有叫必應。
阿七和方信已經親近得像親兄弟一樣了。除了在棺木下葬時,方信傷心得一度要往墳墓裡跳以外,其他時間都表現得很平靜。阿七的安撫功不可沒。
回城的路上,隊伍呈單縱列前行。朱越什隊在前,後麵跟著馬清伍隊和丁魚伍隊。雖然人人都穿著黑色深衣,這使得這支隊伍的氣氛依然凝重,但大家的心情都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開始三三兩兩說起了話,有的還開起了玩笑。
畢竟人已經入土為安了。
城南還是滿地白雪,一行人踩在上麵,發出“吱吱”的聲響。一兩隻覓食的鳥兒掠過雪原,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啼鳴在空曠中回蕩。遠處,原來死一般寂靜的房屋已經有炊煙嫋嫋升起。死一般沉寂了幾個月的洛陽城外又有了生命的活力。
馬清正欣賞著這並不算美的景色,萬壯那留著八字胡的笑臉映入他的眼簾。
“阿清,來一下。”萬壯朝馬清招著手。
“諾。”馬清說著出了隊伍。
萬壯帶著馬清離開隊伍四五步遠。隊伍繼續朝前走著,兩人落在了隊伍最後。
“方勇真是可惜,不到半百的年齡,就這麼走了。”萬壯拍了拍馬清的肩膀,“年輕人,好好活著啊。”
“萬隊,你也要好好活著,我們都要好好活。”
“唉。”萬壯垂了一下眼睛,咬了咬嘴唇道,“年輕就是福,還有什麼比年輕更好的呢。”
馬清抿嘴笑了笑。
“阿清。”萬壯將手搭在馬清的肩膀上,“方勇對你很欣賞,我也很欣賞你,那晚關西軍突襲,你真是,啊,少年英雄。”萬壯豎了豎大拇指。
“萬隊過獎了,曹操劉備才稱得上是英雄,我?”馬清瞪大了眼睛,又搖搖頭。
“在我們中隊,不,我看在大隊都難有能出你右者。”
萬壯有事要和自己說,而且十有八九是要和自己說什長的事,馬清心想。
“給你說個事。”
“萬隊,請說。”